他看著麵前的門愣神,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隔了一會兒才重新有了動作,從背包的夾層裏摸出一把串在紅繩上的鑰匙。

轉軸摩攃著窠臼發出沉悶的吱扭聲,餘音拖得老長,門也跟著輕微震顫。

就在肖瀾央正要邁過門檻時,突然,他身後那座宅院的宅門被人從院子裏打開,一個人從中探出半個身子,出聲喚住他:“央央?央央回來了啊?”

那是一名年過半百的男性,潘鬢成霜,隱隱有垂老之色,但還算得上是精神矍鑠,此時他正瞅著肖瀾央的臉眉開眼笑。

應該是要回以笑顏才對,偏偏麵對這個人肖瀾央連往日裏客套的假笑也使不出,垂下眼簾掩飾眼中的愧疚與酸意。

“趙叔。”他低聲回應。

趙大叔徹底打開自家院門,一陣打量過後,眼裏的擔憂消散了點兒:“剛聽到聲響,還擔心是不是你那些親戚又跑來胡鬧。”他順手接過肖瀾央的背包,“你那院子多久沒人打掃了,先來我屋裏頭坐,我打電話讓川辭回來一起吃頓飯,都幾年沒見了。”

“最近又來了?”肖瀾央問得是趙叔口中的他那些親戚。

肖父肖母去世以後,兩家人為刮分夫婦倆遺留的財產搶紅雙眼,認為當時的肖瀾央是個小孩子而已,沒必要給他留什麼東西,也不管以後他要怎麼生活。

直到現在,即便肖瀾央已經長大成人,仍有賊心不死的人,認為那座四合院本就應該是他們的所有物。

趙老先生嘴上一刻也沒閑著:“那可不,估摸著是拆遷的是傳他們耳朵裏了,跟狗聞見肉腥味兒了一樣,給你徐姨氣壞了。”

兩人走至院中央,他迫不及待地朝房子裏頭喊道:“大慶!看看誰回來了?你不昨天還念著麼?趕緊出來接人,瀾央回來啦!”

堂屋裏,徐慶被趙所生的喊話驚動,推開半敞著的房門走出來,停在屋簷下等著兩人靠近,目光鎖定在肖瀾央身上,又是驚又是喜。

“回來也不提前說一下,啥都沒準備……你先和你趙叔屋裏頭聊,我上外頭買些菜回來。”她把兩人迎進屋,轉身欲朝外走,腳步方向亂得不知到底該往哪邊指。

趙所生還沒放下左手上的黑色背包,右手又忙著拿起手機,撥完號舉至耳邊,趁著電話沒被接通的功夫對徐慶說:“多買那個河蝦啊,大個兒的,倆孩子愛吃,我給川辭去個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肖瀾央盛情難卻,也根本沒有插話的餘地。

父母在他幼年時期溘然長逝,那時的肖瀾央剛入小學,五六歲的年齡,根本無力應對接踵而至的一係列變故,是趙老先生一家在他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幫著守住了他僅剩的棲息之所。

出力最多的是他們的大兒子趙川留,當時正值青年,一畢業就進入了當地的司法機構,前程似錦,然而……

正房的明間被家具家電擠得滿當當,沒多少供人活動的空間,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堂屋正牆上掛著的遺像,黑白照片裏的年輕男人有一張英俊帥氣的麵孔,遺像下方是呈著香爐的小方桌。

肖瀾央挪步走到遺像前,雙目不敢直視相框中央的人像,黑白照片裏的人,正是趙川留。

“二小子前些年還不懂事,說的渾話你別往心裏頭去。”趙所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的後方,寬厚的手掌握住了肖瀾央的手腕,將他牽到一旁。

等徐慶回來,趙所生去了廚房幫忙打下手。

客堂隻剩下肖瀾央一個人,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靠近,一抬頭,前方的門正巧就被人從屋外拉開,屋子裏的人與屋外頭的人沒有預兆地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