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員工陸陸續續地出現在辦公室內,到九點的時候人員全齊。
肖瀾央一進辦公室就脫了大衣,辦公室裏的暖氣看起來開得不是太足,其他同事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偏偏他就是覺得熱得不行,嗓子眼發幹,時不時幹咳幾聲,這才不到兩個小時,他就已經喝了四杯水,完全不解渴。
“看你臉有點紅,是不是感冒了?”
“正常,換季的時候一不留神就容易生病。”
肖瀾央抬起頭,看向走到身邊的兩名同事,抿出一抹淺笑:“嗯,昨晚蓋得被子有點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每隔一會兒就有人借著接水之類的空檔在辦公室裏溜達一圈,特意晃悠到角落的位置和他聊上一兩句。
同事不著痕跡地打探道:“搬新家了?”看見肖瀾央點了頭,他又追問,“上次來的小青年是你家裏人派來的?”
肖瀾央含糊其辭地回答,說:“可能吧,我也不認識那個人。”
就在他們三言兩語閑談之間,肖瀾央所在的角落,不知不覺已經圍上來了五六個人,隔著幾個辦公桌之外,曹康與羅仁的臉色越發難看。
沒多久,他們也起身走了過去,正聽見肖瀾央說:“就那樣,地方也偏,差不多就是個小破屋。”
曹康頗為陰陽怪氣地介入談話:“真就還挑上了,現在年輕人的工資水平,給別人打一輩子工都難在京川買一套房,不像我們老一輩趕上好時候,該有的都有了,不工作也照樣過得好。”
羅仁:“我就說白給的不能有好的,剛過完年,你連幾套像樣的新衣服都沒有,看起來家裏也不富裕,能有個地方給你住就不錯了。”
其他人在這兩人湊過來後就散了,有個人走開前還向羅仁問了一句:“羅姐,飲水機換完濾芯了?”
羅仁神色不佳地瞪他一眼:“人家下午才來給換,急個什麼勁。”
搪塞完那人,她又垂頭看向肖瀾央,“也別怕人給房子挑毛病,搬家了得請同事去家裏做客,知道嗎?”
她這話一出,辦公室裏那些個職員的臉都黑了,沒想到還有為了擺譜,拉所有人一起上趕著送禮錢的騷操作。
肖瀾央也樂了,心中因燥熱感與聒噪的環境產生的煩悶一掃而淨,本來沒想著要賺這一筆外快的,現在隻當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那就後天吧,請你們去我家裏做客。”
冬季末,天黑得早,六點時分就幾近完全暗下,公交車廂內車燈亮得晃眼,車上空空蕩蕩的,隻搭載著一位乘客,連司機也沒有,途徑列表上孤零零貼著一張紅色的磁條卡片——三橋大廈。
肖瀾央百無聊賴地看著幹淨到仿佛不存在的車窗,哈出一口氣,白霧模糊了玻璃上原本倒映出的輪廓,窗外,黑漆漆的林木正迅速倒退。
公交車停下,車身平穩到上方的懸吊扶手晃也不晃一下,經車門打開的動靜提醒,肖瀾央才反應過來。
剛下車,肖瀾央就注意到了有兩個人在樓房的屋簷下。
一個雙手抱臂,頎長的身體懶散地靠著房門;另一個牆壁拐角處縮成一團黑影,時不時還抖上兩下。
本以為門前的人是位身段出奇高挑的女生,走近了,肖瀾央發現那是個麵相稚氣的少年,無精打采地半闔著眼,乍一看怪可愛的。
當他抬起眼瞼朝人看來時,給人的感覺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一張頗具侵略性的麵孔,漂亮到驚人,卻因陰鬱冷冽的神情大打折扣。
男生穿著打扮極其張揚,修長的身體被包裹在繁瑣且不合時宜的衣袍裏,墨染的長發被一條細紅繩在中央長度的位置係成一捆,半鬆不散地耷拉在肩窩,有幾縷被放任散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