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中午給你們送飯過來,有想吃的麼?”
喬曦搖搖頭,又想了想,“問小天兒吧。”
這不就明擺著讓喬爸去找他們麼,臭小子自己會做人,總把難題丟給別人。喬爸拿起掛在床頭的外衣穿上,又叮囑喬曦幾句,讓他到時間叫護士進來換吊瓶,還得控製吸氧,要是老太太醒了就跟她說他中午就過來。喬曦一一都應了,送喬爸出門,關上門後又回到喬爸原先坐的椅子上坐下。
高大的背影壓下來,仿佛背著看不見的重物,他微微前曲了脊背,姿勢有點頹唐,略長的頭發更突顯了幾分狼狽。早晨的陽光閃著金星照進來,病房裏一片了無生氣的白也染上了溫度,總算讓人有喘熄的餘地。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躺在床上的老人,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他看了這麼多年,今天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母親已經老了,變得這麼脆弱。
她躺在陽光裏,仿佛感覺到了溫暖,臉上逐漸緩和了痛苦的神情,慢慢變得平靜,進而有了幾分安詳。安詳得讓人不忍心打擾,卻又讓人害怕她就一直這麼睡著,直到有小天使延著陽光走下來,將她叫醒,將她帶走。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病房裏安靜得隻餘呼吸聲,喬媽緩緩的睜開眼睛,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頭頂,然後偏過頭,看到坐在旁邊的人。陽光晃得她眼睛發花,眼前的人也在光線裏變得模糊,過了好久她才看清了是喬曦,臉上浮現一抹無力的微笑。
她嚐試了幾次張嘴,都沒能發出聲音,插在鼻子裏的管子讓她很不舒服,好像隻有進來的氣,進到身體裏就不知道去了哪裏,連說兩個字的力量都不能支持。喬曦抬眼看著她笑,等老太太罵他,然後老太太終於能說話了,她說:“你小子還知道回來。”
一點底氣也沒有,聲音虛弱而沙啞,聽著教人心疼,“那我還能去哪呢?”喬曦反問,這不是他家麼,他走得再遠也得回來啊。
喬媽瞅著他,兩個人都笑,但這都不是一種快樂的笑,而是欣慰,或者滿足,或者叫做安心的笑,“老太婆,”喬曦這麼稱呼自己的老媽,前傾了身子,探到床邊,方便讓喬媽聽清楚,“不管發生事,都要等到我回來。”
他肯定會回來,隻要有人在等,他就有回來的理由。喬老太太盯著喬曦,又醞釀了好久的氣息,才終於讓這一個字脫口而出,“行——”她的手搭在喬曦的手上,還有話要說事的,喘得有些厲害了。喬曦讓她慢慢來,她放緩了呼吸,又嚐試了幾次,說:“別太晚……”
話說出來已經不算是聲音,隻是氣息進出喉嚨,好像風刮過狹窄的甬道。喬曦攥住她的手重重的點了點頭,“你不是要看小天兒麼,我把他給你帶回來了。”現在回想起來,除夕夜他剛剛放下電話,前來刺探軍情的喬媽多麼生龍活虎,捉著他非要他交代個清楚,可是現在她連激動的表現都讓人擔心,“別急,他跟老頭子回去了,坐車很累,讓他休息一下,中午再來。”
喬媽躺好了,氣息平和下來,點點頭,然後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瞟了一眼喬曦,即便是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忘調侃兒子,“小天兒……可好看了?”
“嗯,可好看了。”喬曦點頭,順著喬媽的語氣說。
“可有……可,有意思了……?”
“可有意思了。”
“……可喜歡了?”
喬曦還是點頭,“可喜歡了。”
盤問完喬媽滿意的拍拍他的手背,幹枯的手背上粘著一條白色的膠布,下麵埋著針,連接著輸液管。吊瓶裏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來,好像沙漏似的,準確的記錄著時間。
周末在二樓樓梯的休息處找到夏白,他附身從自動販賣機裏拿出一罐咖啡,拉開拉環扔進垃圾桶裏,轉身發現周末。他一邊喝一邊盯著周末,大眼睛轉了好幾圈,很明顯有話要說,但是他不知道怎樣開啟這個話題.把咖啡遞了過去,“喝麼?”他問。
看了他一眼,周末接過他喝過的咖啡,他看到周末手上的紗布,問:“手怎麼了?”
“昨天切泡沫板的時候弄的。”
夏白搖頭,“以前就知道你手笨,現在看著人也不聰明。”不會弄就別弄啊,自己那點斤兩又不是不知道。
周末橫他一眼,心說你有資格說我麼?“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說著也喝了一口,顛簸一夜的疲倦席卷上來,他的確需要一罐咖啡。
“幹爸一個人也沒辦法,就給我打電話了。”夏白說,當時情況太嚇人了,他在市郊的房子裏,不好叫車,十七又不在家,他還是攔了輛私家車求人家把他送到喬曦家,跟喬爸兩個人把老太太送到醫院。他歎了口氣,又從口袋裏翻出硬幣投進自動販賣機,“你上次說你們要給喬曦慶祝生日來的,這下白折騰了。”
“沒有別人,隻有我。”周末選擇坦白,是夠折騰的。
意料之中的沉默,過了一會兒夏白猶豫著問:“你們……”
“在一起。”
然後又過去了很久,周末沒看夏白,但猜得到他心裏那些翻江倒海,盡管他不表現在臉上。終於長籲一口氣,夏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一些,“什麼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