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裏都要冒血了,為了湊錢,他這幾天都沒有踏踏實實地睡過覺,找演員這事兒更是難上加難,本來本子裏的人物就不多,要是來了個隻想應付了事的,那整個劇也就毀了,尤其是女主角,要符合“她”的形象,要能演出“她”的氣質,簡直是難如登天。
萬幸他“拐”來了池遲,外形接近,氣質出色,萬幸中的不幸是他麵前還有個護犢子的金思順,根本油鹽不進不聽忽悠。
“算我求你,老金,咱們從《鶴舞》認識到現在,我從沒求過你,這次算我求你了,小姑娘的演出費我肯定給,要是電影能賣到網播平台我分她百分之十,行不行?”
“咱們沒有這麼做事的,老溫,別人也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小池跟韓萍那裏住了大半年,又踏實又老實,演戲刻苦勁兒一點都不輸當年的連初初,她現在好不容易不用跑龍套了,我不能讓她現在最寶貴的時間精力耗在你這個坑裏。你兒子的戲能帶給她什麼你想過麼?”
半隻雞下了肚,池遲開始燙蝦丸,抬頭看一眼兩個中年男人你來我往,邊吃邊看地,她已經把劇本粗翻了一遍。
這個劇本並沒有寫結局。
故事在“她”打傷了人之後就戛然而止,留下了一片帶著血紅的慘白。
“這個劇的結局是什麼?”咽掉嘴裏的蝦滑,池遲問溫新平。
兩個老男人之間的僵持被她打破了,金大廚瞪著池遲:“小池,你可別犯傻!”
池遲給他撈了一顆蝦丸放進碗裏:“你先吃,我跟他聊聊”。
“她死了。”
中年男人歎了一口氣,重複了一遍。
“她……死了。”
這個劇本是有原型的,故事裏用“她”代指的女孩兒,原型叫林秋,在四年之前跳樓自殺了。
她是溫潞寧最好的朋友。
“林秋死了之後,我愛人把小寧所有的硬盤和記憶卡全砸碎了,我們以為他別睹物思人,以後會慢慢好起來,沒想到他越來越不愛說話,越來越孤僻,除了這個劇本什麼都不想了,去年幹脆就從大學休學了。”
溫潞寧從小的夢想是學攝影,拍了很多關於林秋的視頻和照片,林秋死了,視頻和照片也沒了,溫潞寧就把林秋的故事寫成了劇本,寫在紙上被撕掉就重寫,寫在電腦上被刪掉就重寫,被綁住手不能寫,他就用嘴念。
在他父母絕望的眼神裏,他指著自己的腦袋說:“她就在這裏,你們砸吧。”
溫新平夫妻才終於妥協,最終有了這場在雞肉火鍋店的談話。
“我能見見未來合作的導演兼編劇麼?”
池遲微笑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堅……持……
大概……堅持……不了……多久……了……
☆、湖邊
午後的陽光穿過春風撒在湖麵上,成了碎落的金箔。
瘦削的年輕男子坐在橋邊的矮凳上,雙腿懸空,正對著幽幽湖水,他兩隻手的食指和拇指組成了的一個長方形的框子,透過那個框子,他靜靜地看著近處的綠頭鴨,遠處的紅畫舫。
池遲在身邊坐下,學著他把腿搬到橋欄外。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在成功地把池遲的記憶之牆敲開一條裂縫之後,湖水對她已經不再具備頭疼效應。隻有那份深刻的痛苦留下,在她的情感體驗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女孩兒看著湖水,神思飄到了百裏之外。
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過去,演員更應該有豐富的情感體驗,情感體驗的缺乏桎梏著池遲對人物的深度發掘和揣摩。這樣一場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後,池遲在冥冥中覺得自己演戲會更有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