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們說你們是廚子,我也是,我這有信,我要去京城找宋大廚學徒的,宋、宋大廚去了京城了……。”
他說這句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什麼歹人,顫唞的手和那雙充滿了渴求的眼睛能讓人的心都變得柔軟。
中年男人慢慢放下手裏的刀,他定定地看著陳六,在他的身後,有人在高聲問那邊是有雙頭蛇還是蠍子精,怎麼就勾著人讓他回不來了。
“你不是要給宋師傅當徒弟,你是要給福山的沈師傅當學徒,知道麼?”
這麼說著,男人一把抓起陳六的衣領,把他拖到了篝火的跟前。
“也是湊巧,聽說我要去京城,我一個南方的老夥計讓我替他帶個徒弟,沒想到居然在這遇到了。”
自稱姓沈的廚子揮了一下手裏的銀簪:“要不是看見信物我都不敢認他了,當年挺白胖一個小子,第一次出遠門就遭了大災,好在還留著一條小命。”
陳六恍恍惚惚,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片刻之間她就成了一位大廚的學徒,眼前還多了一碗熱乎乎的炒麵糊糊。
這些大廚都是極豪爽之人,聽說這個年輕人居然是老沈的舊交,驚歎幾句巧合,也就默認了陳六加入到他們之中。
“明日到了永滄縣得去找個大夫,看著小子一身的傷,將來莫留下病根。”
“別,別去永滄縣!”
陳六的碗裏的炒麵已經喝的一幹二淨,他原本舔著碗聽這些人閑聊,聽到他們說要去永滄縣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明日,流民就要打永滄搶糧食。”
“Cut!”
康延仔細看看沈大廚和陳六的那段近距離特寫,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些廚師真演戲的時候還是很放得開啊。”
包括沈大廚在內的所有廚師都是由真正的名廚們扮演的,連姓都沒改。
“我們教小池遲做菜,她也教我們演戲啊,導演您讓我們放輕鬆別當是演戲,她也跟我們說了,平時怎麼拿著大嗓門地吹牛聊天今天還是一樣,我們這都就真聊起來了。”
為了演這個電影,七八位大廚也都付出了自己頭發的代價,其中最省心的就是現在說話的這位裴大廚,他本來就是光頭,天天看著老朋友們一個個兒變了新鮮的鴨蛋腦袋真是開心得不得了,那一口白牙呲的,已經被老夥計們蒙頭打了好幾頓了。
“池小姐確實對我們幫助很大,昨天還幫我調整了台詞的節奏。”
戲中的沈大廚就是戲外的沈先生,在整部電影中他的戲份也不少,好在大部分都是在廚房裏做菜的身影,廚藝之外的台詞在剛剛一場戲裏麵就說了一半了。
池遲在他們身後不好意思地笑笑,竇寶佳無語地看著一個小劇務在看見池遲的笑容之後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就是剃個頭,又不是整容。”
顯然竇大經紀人忘性大,剛剛抱著人家腦袋說是最值錢鹵蛋的那位又不是她了。
劇情一點點地往前推進,有道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沈大廚一時的惻隱之心換來的是他們避過了一場民亂,一行人小心地避過永滄縣城,繼續往京城進發。
他們這一行人確實都是廚子,明年太後娘娘要過壽擺大宴,特意要從民間招攬名廚進京參加甄選,和宋大廚一樣,他們也是被召集的“各地名廚”,為了路上安穩他們結伴出發,一群有刀的壯年漢子,路上的宵小和小股流民都不敢招惹。
在行進的路上,陳六看見了官兵護送著“洋大人”前往京城躲避災民,在路上生生踩死了重病的流民,也看見了大·煙鬼為了自己掉在水裏的芙蓉膏上吊自殺。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她腳下的土地已經支離破碎,她所生活的地方不隻有花前月下白盅青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