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點的年輕人沒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頓時加快了不少,薄薄的紅色蘿卜片從她的刀下一點點被轉了出來,慢慢落在了下麵的盤子上。
陳鳳廚的神情非常專注,腰板挺的筆直,顯露了太過細瘦的腰身,褐色的短打衣服穿著他身上還是有點空蕩蕩的,也遠好過他逃難時的樣子。
在這幾個月裏,他的身上已經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隻是眼前這些粗心大意的廚子們沒有注意到罷了。
大年初三,林侍郎家裏請了沈大廚到府上去做席麵,滿桌的達官貴人等著吃沈大廚做的酒香蒸桂魚,後廚房裏,沈大廚被林侍郎家自有的廚子燙傷了手。
“鳳廚……你替我做。”
手隻是被粗粗包裹了一下,沈大廚單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罩衣,搭在了陳鳳廚的肩膀上。
年輕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那件被洗過很多次都不徹底去掉油煙氣的罩衣,又看了看自己的師父。
他的師父臉上帶著笑。
“好,我來。”
他說著,手上一甩,罩衣就利落地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年輕人一步步走向灶台,撥開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
他的目光根本不會為那些人停留,如果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值得她去關注,那就隻有她要做的那道菜。
一隻手,穩穩地拿起了菜刀。
“Cut!”
“立刻準備下一場,上廚替。”
池遲拿過陳方遞過來的濕毛巾擦掉了腦袋上的汗。
現在已經是七月了,場景小,人又多,那燈感覺都要把人的腦袋給烤化了。
“幸好是個光頭,不然現在更熱。”
池遲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沒有選擇帶頭套而是剃了光頭,不僅跟那些漢子們看起來毫不違和,更重要的是涼快啊!
陳芳無語地聽著池遲的自我調侃,又讓池遲多喝了幾口水。
穿著和池遲一模一樣的衣服,沈女士從化妝間走了出來,她的頭發全部都梳到了頭頂上,緊緊地挽成了一個發髻。
“哎呀,終於等到我上場了。”
她的手和池遲一樣都上了妝,看起來骨節粗大有力。
瞧見池遲看著她的手,她很隨意地抬手摸了一下小姑娘的腦門。
“來,看姐姐給你做魚。”
一群廚子們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了出來,把拍攝點周圍堵得水泄不通,沈女士拉著池遲走過,他們像摩西途徑的紅海一樣自動讓出了通道。
“行,看歸看,別惹麻煩。”
沈女士對廚子們丟下了這麼一句,所有的拍攝人員都感覺到了全場為之一靜。
池遲回過頭去,看著裴大廚在自己的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另一邊,遲凱華讓人把他自己吊在了天花板上。
“難為你這一百五十多斤的分量了,不過最好戴上口罩……”
站在灶台邊上的女人對著上頭的副導演這麼說著。
“酒味有點衝,你要是暈了拍不好可別怪我。”
囑咐完了上麵,她又調整了下麵這些材料的位置。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
她拿起刀,掂了一下,很感慨地說:“很久沒用這麼有分量的刀做魚了。”
導演一聲A,那被“感慨”的刀就化成了影,迅速地劃掉了魚鰭和魚尾不好看的部分。
接著,一盅白酒被灑在了刀上,刀在魚身上一深四淺地切著,讓酒順著刀進入到了魚的紋理中,魚的一麵已經切滿了花刀,灑在刀背的那一滴酒還沒滑到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