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恐怕這次遠征,早就把他帶在身邊了罷!
逢春棋下得快,知秋卻慢,不知道此時腦裏想什麼,他低頭看棋盤,眉頭微微皺著,從對麵的角度看過去,那管挺拔的鼻子,帶著股撲麵而來的英氣。他長得跟大哥,可是一點兒也不象,心裏這麼想著,葉逢春將棋一推:
“坐得我累死了,不玩了罷!”
說完立刻有人撤了棋盤,在桌麵上擺了水果點心,葉逢春最近胃口越來越好,隨時隨地總有想吃的東西。她掰了半個石榴,因為多籽兒,石榴在宮裏格外吉祥。就算沒什麼味道,果肉也少,葉逢春有事沒事兒地,還是喜歡嗑上一個半個。
“大哥最近有書信給你麼?”逢春向後靠著枕頭,邊吃邊問。
“剛進宮那兩天收到一封。”
“你回了?”逢春垂下眼簾,不想讓知秋看出她的心思。
“還沒有!二哥說暫時不要跟大哥提進宮的事,就擱著沒寫呢!”
“信裏可有說戰況?這段時間,邊關的折子也少了呢!”
知秋搖頭,“隻說了些那頭的生活而已。”
葉逢春注意到知秋的領子裏多了件小掛件兒,乍看象柳條編的墜子: “那是什麼?拿來我瞧瞧。”
“哦,大哥隨信寄過來的,”知秋解下來,遞給逢春,“說是邊關特有的一種荊棘,極有韌性,大哥將它剝了刺,刮了皮,編的平安符。”
果然是大哥親手給編的,他戰事吃緊,損兵折將,卻還有心情取悅你啊!逢春心裏不是滋味,臉上卻笑的燦爛:
“嗯,大哥小時候就愛用柳條兒編玩物,手巧著呢!戴著吧,有了這麼千金難買的平安符,別說今日這事,就是以後也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了!”
正說著,吳越滿推門跑了進來,口中連聲說:
“娘娘,禦書房那頭散啦!”
“誰讓你進來的?”葉逢春冷臉厲聲說道,“滾出去!”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吳越滿躬身退出去,把門帶上,在門外高聲稟告,“娘娘,萬歲爺那頭有消息了!”
“進來吧!”葉逢春這才說,見吳越滿恭恭敬敬地站在身邊兒,問道,“怎麼回事?”
吳越滿早把自己主子的脾氣摸得差不多,說話拿捏的本事相當高,見葉知秋在場,隻簡單地輕描淡寫:
“萬歲爺把他們駁了,不準奏。三公子沒事兒啦!”
逢春臉色輕鬆了些,淡笑著對知秋說:“這可是皇上對葉家的恩典,謝恩去吧!”
知秋於是站起身告辭,臨走時,逢春再囑咐,沒事兒多到這裏坐坐。待知秋出了宮門,葉逢春才又再問吳越滿:
“怎麼回事?詳細說說!”
“萬歲爺對三公子偏袒著呐!從頭到尾,不管韓相那頭的人怎麼強詞奪理,就是堅持不準打!”
“就那麼硬駁了?”逢春不太相信皇上會這麼不給韓派留麵子。
“不算是,最後同意攢著,以後犯事兒,說是一起打!”
怕是以後更不舍得打了吧!葉逢春揚了揚下巴,眼目間露出勝利的微笑,她就知道這步棋走得是對的,知秋果然是能讓她跟著沾光的不二人選!在誕下皇子之前,要把皇上緊緊地係在葉家人身邊!
洪煜給一群文官吵得頭痛欲裂,好不容易都遣走,小太監進來請示說,葉相在門外候著呢!剛才躲得遠,這會兒又現身,洪煜歎了口氣:
“宣吧!”
就象他大概猜想的,葉相果然提到了知秋的去留。理由提得充分,說知秋不懂禮節,長留宮中,隻會給皇上惹來更多麻煩。洪煜停下手中批閱奏折的筆,抬頭看著滿頭白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
“朕跟知秋投緣,留住一段時間都不行?”
“若皇上想見,隨時召見就好!知秋也到了下山的年紀,會住在葉府,見麵方便的很!”
“朕就偏想他留在宮裏,” 洪煜向來說一不二,索性不再與他理論,“我看他住得也挺自在,你們就不要瞎操心!下去吧!”
葉相本欲多言,卻見洪煜埋首案頭,再不理睬自己,也隻能躬身而退。太陽還沒落山,天氣已經覺得涼了,皺著眉頭,鬱鬱走在宮牆之內,他也算服侍過三代君王,從前朝亡國之君,到本朝開國的兩代君主,洪煜是最年輕,卻也最精明老練。他即位時年幼,這麼多年來,看得多,聽得多,都默默記著,不知不覺成長到今日世事洞明。葉相思來想去,皇上不怕葉家出錯,怕的是葉家不出錯吧!不由自主地歎息著,抬首長河落日,宮牆幢幢,前朝今世,這一切恐怕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