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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淚痕未幹,驚異中抬頭目視洪煜:“皇上的意思……”

“噓,”洪煜施手勢要他噤聲,“朕確有此意。欽任顧命大臣也寫在遺詔之中。你,你……”洪煜說到此處,胸口如被大石所堵,氣不通順,沒命地咳嗽起來。

知秋跪在床上,邊為其順氣,邊強行忍耐住身體裏的氣血翻滾,喉嚨口一股鹹腥,生生咽了下去。折騰好一會兒,洪煜消停了,連忙抓緊時間:“朕賜你一道密旨,隻要還是洪家天下,無論將來君主為誰,都不可為難你。”說著從袖中抽出聖旨,放在知秋手中,“此物珍貴,切要小心保存!皇宮現在暗箭難防,你再不要輕易入宮,知秋,今日一別,你要好自為之,朕,再不見你了!”

第十八章

馮世淵與知秋出了寢宮,此人眼目雖略顯紅腫,但已收斂得外人難以察覺。他這幾年目睹知秋境遇變化,猶歎自古帝王身邊,風起雲湧,何人能獨善其身?曠闊宮道,他親自送知秋出宮,自會有葉家人在宮外等候,正當四下無人,知秋忽然回身問他:

“我若有書信呈遞給皇上,馮大人可否有渠道確保安全?”

馮世淵明白他的意思,承諾道:“公子可叫人直接找我,馮某不會怠慢。”

知秋躬身道謝,再抬身時天旋地轉,頓時難以自持,連忙抓住麵前馮世淵扶著他的手臂,體內氣血澎湃,再也無法控製,一口血噴將出來。眼前漆黑,雙耳失聰,最後隱約感到有人撈起他的身體,便陷入一片混沌。

知秋醒來,已在自己臥房,伺候的人見狀,忙不迭出門報信,一會工夫文治走進來,在他耳邊輕聲地問:“醒了?”他點了點頭算是應答,繼而,不知為何,笑著,扯著沙啞的喉嚨說:“我餓了。”文治吩咐下人去準備,明白他這笑無非是為了安慰自己,他在床邊坐下,將知秋的手握在手裏,沒說話。吃過東西,臉上稍微有了血色,知秋忽然說:“大哥,以後知秋不會讓你再操心了。”

洪煜寢宮,入夜隻上平日一半的燈。馮世淵在他床前,兩人說話聲細碎低迷,外人難以探聽。知秋吐血的事,馮世淵沒和洪煜說,既然他在皇上麵前死命撐著,肯定也不想皇上為他擔心,於是才隱瞞下來。不料,洪煜對知秋的脾氣似乎早就摸透,囑咐他說:

“派個禦醫過去看看,這人長大,能藏心思了。在朕麵前的平靜怕都是裝的,回去大病一場是難免。”

馮世淵不禁愣住,假裝若無其事地回答:“臣這就去辦。”

“朕還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洪煜說到這裏沒繼續,馮世淵會意地湊耳朵上去,洪煜才慢慢地說,“朕,不想留她了。”

馮世淵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哪個。

這日下午,知秋已能下地,坐在床前讀書,心裏又在打算,正走著神,唐順兒進來了,把藥碗放在他麵前時,小聲對他說:“影子來了。”知秋挑眉示意,他知道一個地方,影子既來,就一定會造訪。自那日病著回來,大哥已經不怎麼限製他出入,今日天氣難得的好,出門並不難。他仰頭喝了藥,收拾一下,沒帶唐順兒,獨個兒出去了。

影子果然在,見到知秋似有驚訝,剛要跪下請安,被知秋攔住:“免了吧!知秋今日有事相求。”

“不敢,公子有事吩咐就是!”

“此事非同小可,吩咐怕是不行。”知秋似有備而來,“我,不似大哥對你有恩,也不似姐姐對你有情。可這個忙,隻有你能幫我。”

影子心裏已有數,連忙阻止:“公子莫要為難於我,這事影子可萬死,絕不會背叛。”

“我求的不是解藥。”知秋黑眸閃爍,深不可測。

“公子……”

“沒錯,”知秋點了點頭,“我要的是,毒藥。”

影子“撲通”跪在地:“萬萬不可!”

知秋低頭看他,臉上柔和如雨後新晴,他轉身,負手迎風而立,娓娓道來:“我知道,我娘死的時候,隻有你在她身邊。她明明知道那樣會死,依舊義無反顧,為父親死,是她的心願。影子,你可知我為何想到在這裏找你?”這裏是他當年和姐姐下棋的亭子,他一生中,隻有那個短暫的春天,得以借對弈和姐姐相處。“我能了解你對她用情之深,也希望你知我心,助我完成夙願。”

“公子如此說,又把將軍放在何處?他被迫走了這一步棋,也是為了公子安危,口眼相傳,隻怕知道公子身世的人會越來越多,想一一滅口已不可能,唯一捷徑,就是如此。皇上如今也極有可能是緩兵之計……”影子說到此停了口,他想以三公子的天資,自會明白這其中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