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晗煙站定在門外,一臉詫異。

幾年沒正麵遇到的人,沒曾想在這兒遇上了。

冤家路窄?

不不不,許晗煙你高傲點,她還不配做你的對手。

不過有句講句,剛章寶莉那幾句話,有堆積情緒的停頓,有鋪墊後續的起伏,挺會承上啟下,台詞功底是勉強及格,要是這種水準,不至於在《恨不相逢未嫁時》裏用配音啊?

許晗煙終於想通了,原來自己過不去坎兒的是好劇本被糟蹋……

客廳裏,於秋長歎一口氣:“你打小跟我學戲,老何第一次把你領到我跟前,你才那麼小一點兒。當時我讓你亮了一嗓子,聲音、氣息,我都很喜歡,覺得你是個好苗子,便答應培養你。要說我掏空了畢生心血和精力教你,那不至於。但我捫心自問,對你也算傾囊相授了。可是你啊,你喜歡的舞台跟我的不一樣。許是我上一回沒跟你講清楚,今天索性跟你講明白。你還年輕,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走的路,既然選了,就別總覺得愧對了誰,這人呐,就一輩子,到最後,還是得忠於自己的。而我呢,黃土都埋到下巴尖兒了,我有那心思怨你?你就肯回去唱戲了?走吧,別再來了,咱們師徒一場,情分已盡。”

*

章寶莉離開陸家時,在門外與許晗煙撞個正著。

前者眼紅紅,後者是白眼兒狼本狼,衝她遺憾的揚個眉,多餘的客套話都省去了,直接進了門兒。

有什麼好說的?

許晗煙得抓緊時間在晚飯前把奶奶哄好,哄開心,這才是正事。

誰知道剛走進去,隔空跟於秋對上眼神,一老一小都沒來得及開口表達喜悅之情,陸尚慢悠悠從樓上晃下來,拉長了聲音,散漫又不屑地問:“走了?我琢磨著,也沒哭多久啊,不會再殺回馬……”

話到這裏,發現剛來的那個了。

許晗煙挺直了身板兒站在茶幾一端,側身望著他,發出靈魂拷問:“你怎麼在這兒?”

陸尚穿著早幾年在家常穿的三葉草運動裝,樓梯下到一半,也是停住納悶幾秒,好像還認真思考了一下他為什麼會在這兒的原因,而後才反應過來,“這我家我怎麼不能在?”

是哈,這是陸家,你姓陸。

許晗煙釋然了,收回視線全部給到於秋身上,剛甜絲絲的喊了句‘奶奶’,陸尚下樓繞向廚房,頭也不回的交代她,“去把大門關了,別讓阿貓阿狗再跑進來。”

於秋忍不住數落他,“那麼大個人了,說話注意點兒,小煙多久沒回來了,你就使喚人家,像話不像話?自己不會去關門啊?小煙別搭理他,過來坐,戲殺青啦?累壞了吧?奶奶削個梨給你吃,晚上想吃什麼?你點!”

許晗煙恃寵而驕,衝他做個挑釁的鬼臉,粘到於秋身邊去拍馬屁。

陸尚沒轍,隻好自己去關門,嘴裏碎碎念著:“又不是外人,使喚一下怎麼了,多久沒回來?您揍她一頓不就完事兒了,讓她多久不回來。”

誰不是戲剛殺青?

誰拍戲不累?

演個屍體躺地上躺一天,人掙的都是辛苦錢。

就許晗煙矜貴。

於秋的使喚從他後背傳來:“阿尚,打電話叫你爺爺你爸今天早點回家,出去順便把廚房的垃圾扔了,還有,回來洗個手順便把飯煮了,今天你掌勺啊!給我們小煙露兩手。阿尚也是昨天半夜回來的,你別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睡了一整天,也不說出去走動走動,不過這小子近年來廚藝長進不少,今天讓他下廚,就這麼說定了。”

後麵的話都是對許晗煙說的,陸家皇長孫被徹底無視。

陸尚額頭抽搐,遠遠不斷的無奈從眼底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