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搖著扇子沉吟片刻後,從袖中掏出一小紙包遞給我,道,“拿去和水喂他服下。”

我接過紙包拆開一看,銀白的粉末,不時散著淡淡幽香,“這是什麼?”我問道。

“曼陀羅。”公子爺偏頭一笑,竟帶著些不符年齡的孩子氣。

想法才在腦中閃過,我便將那可笑的念頭甩出腦外。公子爺是何等睿智之人?從他的出生到成長,生命裏的點點滴滴,全刻著“複國”的印記。他的生平所學,也皆是為複國在做著準備。

沒有童年,沒有玩樂,沒有嬉鬧,沒有歡笑。有的,是看不完的武學典籍,練不盡的劍法掌勢。

將粉末混合著清水喂那小世子喝下,馬車繼續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聽見車內傳來“砰”地一聲悶響,我第一反應便是那小世子從座榻上摔了下來。

停車掀簾看向車內,正見公子爺抱起那小世子,輕輕放回座榻上。見我停了馬車,抬頭便道,“趕車,不必停下。”

我放下簾子,揚起手中長鞭趕著馬兒前進,心裏到底仍有些不放心,抽了個空隙撥開車簾朝裏一望,隻見公子爺抱著那小世子,讓他頭枕在自己腿上,好避免他再度摔下馬車。

我搖頭笑了笑,公子爺隻怕是善心又發了。無端救這麼個小鬼回來,還得屈尊降貴去照顧他……不過,看在那娃兒也是皇室後裔的份上,罷了。

趕了幾天的路,到達蘇州太湖,坐上慕容家前來迎接的小船,還未到燕子塢,公子爺突然道,“去無痕水榭。”

我正站在船頭遙望迷霧裏的燕子塢,見公子爺如此一言,不由得回頭問道,“公子爺?”

“舅母來了。”公子爺手中扇子輕搖,臉上卻無一絲笑意,“此刻,還是避免她瞧見段譽的好。”

公子爺命小船從燕子塢旁邊劃入無痕水榭,我回身走到那小娃兒身邊,正要彎腰將他抱起,公子爺扇子一伸,笑道,“我來。”說著,將那小娃兒輕鬆抱起,朝無痕水榭的君子苑走去。

安頓好那小娃兒後,公子爺走回小舟上,等靠近燕子塢的水岸後,朝那掌漿的女仆道,“將這小船送去無痕水榭,若他醒了,不可約束他行動,”頓了頓,接著又道,“看好他。”

跟著公子爺走進莊院,我想問他除了最初的那計謀外,還有一條跟這小世子有關的,到底是什麼?

公子爺的心,我從來都猜不透也摸不清。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不太了解公子爺。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或者是想要什麼。

雖然我知道,如果我開口去問公子爺,他一定是說“想要複國”,但我總能感覺,那堅定不移的話語下,似乎還隱著一些……我讀不太出來的東西。

王夫人在燕子塢待了兩日後離去。

對於燕子塢,王夫人從來都是不屑踏入的。王夫人不喜歡公子爺,咱們一直都清楚。她瞧不起公子爺,甚至是極其厭惡公子爺。這一次她破例來到燕子塢,竟呆了兩日才走,不得不叫我大吃一驚。

兩日後,公子去到無痕水榭將那小娃兒接來。

我在莊內等候許久,見公子抱著一身濕漉漉的小娃兒進來,忙上前查看。公子倒是一身的幹淨,隻是抱那小鬼時,被弄濕了大片衣袖。

吩咐下人給那小娃兒換了衣裳,公子爺對我道,“風四哥,我在西夏潛伏多年,如今隻要再成一事,離複國計劃便能更近一步。”

公子爺告訴我,與其挑起西夏大理之戰,不如與大理世子結為兄弟。將來若自己這做兄長的有事相求時,做弟弟的,又豈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