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啞然。
做事必須要說出理由嗎?他喜歡不行嗎?
楚情繼續說道:“如果要我說,你其實十分惶恐不安吧。身為男子,卻以女子的身份長大,每天看到的都是內院裏家長裏短的糾葛……”楚情福臨心至,眯了眯眼,“你害怕養成女子一般計較的性格,但又無法改變環境!”
蘇宜勃然變色,拍案而起,“胡說八道。”
楚情仰頭看著他。
他隻是個單薄少年,站在窗口,連窗外的陽光都遮擋不住,明亮的眼睛裏都是倉皇,活脫脫一直受驚的小兔子……前世帶來的恐懼一點點消失,楚情突然有片刻心軟,“孟母三遷,教出一代大儒,花木蘭代父從軍,這些都是女子的典範。我不知道你身邊的人如何教導你,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奇跡。”
楚情直起身體,撐著幾案站起,這才看清蘇宜嘴唇蒼白,耳尖卻泛紅,好像惱羞成怒的樣子,不由得微微蹙眉,“我隻是在說事實,你實在……”
蘇宜忽的揮手,幾案的茶具落地,楚情嚇得愣在原地。
蘇宜甩袖而去,“不要以為這世上隻有你博學。賣弄!”
楚情瞪大眼睛,不禁動怒。她隻是說了自己想說的話,怎麼在他眼中就是賣弄?想著想著,眼眶泛濕。
桃紅聽到動靜,帶著丫頭清掃滿地殘骸。收拾完後,勸慰楚情,“小姐和小郡主吵嘴了?可是因為繡品的事?”
楚情大吼,“不要在我麵前提這個人。”
桃紅愣了。
她跟在小姐身邊,從沒見到小姐生這麼大的氣。
楚情緩緩呼出一口氣,“算了,他就是個內力脆弱又自卑的人。本姑娘一向大度,不和小孩計較。”
桃紅偷偷抬頭觀察楚情的表情,聽她這番自言自語,忍不住嘀咕:好像小姐你年齡也不大,怎麼能說別人是個小孩?
蘇宜怒氣衝衝從府裏出來,直奔上馬車。
和車夫調侃的林蕭驚了一驚,忍不住詢問,蘇宜把事情經過嘮叨一番,林蕭笑著奉承,“主子英明。”
車夫長鞭一揮,軲轆吱呀聲響,很快回到王府。蘇宜下車時,狠狠瞪了林蕭一眼,“以後莫要學女子姿態,陽奉陰違虛偽做作。”
林蕭一摸鼻子,覺得很委屈。他隻是逗主子開心,怎麼就成女子了?
蘇宜低頭走路,進府時突然停下腳步,又轉身跳上馬車,不情願地嘟囔,“雖然很不喜歡她高高在上的態度,但她說的沒錯。這世上很多事身不由己……”然後揚聲吩咐身邊恭敬的林蕭,“趕車,一直走,沒我的吩咐不許停。”
耳邊是規律的吱呀聲,蘇宜心情漸漸平靜。他不能帶著情緒回府,最好在馬車上理清自己的思緒:他帶著看好戲的態度去將軍府,本想嘲諷楚情一番。她關心的人都把她當傻子,她怎能無動於衷?
這一點,和他很像。他分明是男兒身,但卻隻能以女子裝扮行走。
從某種程度講,他們都是可憐人。
但楚情的反應的出乎他的預料。
真正讓他生氣,或者是驚恐的,是楚情一言道出他心中潛藏的惶恐,那是他清醒時想要否認但卻無法擺脫的噩夢。世人大多看不起女子,就連身為女子的蓮娘都說女子虛偽做作矯情,他怎能成為那樣的人?
蘇宜細細吐出一口濁氣。他發覺自己在將軍府甩袖而去的行為很幼稚。
楚情……那個人……隱隱藏著他渴望的大氣和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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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乞巧
楊嬤嬤因做假賬被貶到城郊的莊子養老,支溪則繼續留在王氏身邊做管賬丫頭。楚情很清楚,支溪出賣楊嬤嬤,並不能真正得到王氏重用。這丫頭拋棄自己的姑奶奶,還能對誰忠誠?不過好歹是從她院子裏出去的,楚情派內斂精明的柳綠過去敲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