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情搖頭,“宮中大有喜歡出風頭的人,何苦觸這些人的眉頭?”
桃紅似懂非懂,給楚情披上披風,出門。
楚唯和三個小姑娘共乘一輛馬車,即將入宮時交代,“見了貴人,不必害怕,就當在自己家便可。”
晚宴設在乾清宮西南隅的沁香樓,楚唯等人依次入座,楚唯身為武官,受封鎮國公,在皇帝下右邊第一位,與丞相胡庸遙遙相對。因無夫人,身邊座位空著,三個姑娘坐在他身後。
從楚箏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胡承誌。胡承誌高了些,黑了些,瘦了些。他可能沒看到她,一直在和父親說話。視線從她身上掃過時,也是淡淡的,好像沒看到她。
楚情按住楚箏的手。楚箏羞愧,不敢四處張望。姚宛看著楚箏膝上兩人交握的手,牽了牽嘴角。
皇帝久居深宮,南方平定後身體大好,但並沒有收回長公主監國之權,又出現了一個遺留在民間的皇子……朝臣慣會揣摩上意,此時卻不知皇帝的打算,坎坷之餘,議論紛紛。
“聽說逸王小郡主在成州認識大皇子,和大皇子相談甚歡。”
“小郡主中箭身亡時,大皇子以身相護,這才讓小郡主發現他隨身攜帶的玉佩。聖上也親口承認,這是他送給那女子的承恩信物。”
“看來這民間皇子的身份是確實無疑的。”
“也不一定,萬一是他人送給這位,這位冒認的……”
“冒認皇親可是殺頭大罪,誰敢胡來?”
姚宛也跟著說:“聽說這位皇子和小郡主名諱很像,單名一個宜字。小郡主是怡糖的怡,這位是淡妝濃抹總相宜的宜。真是緣分不淺。”
楚箏蹙眉,“慎言。”
楚情笑笑,“無妨……小郡主閨名糖糖。小郡主和大皇子,確實有緣,也許長得很像也不一定。”
說話間,禦駕親臨。
重臣跪拜,起身,歌舞起。
楚情飲酒,以袖遮麵時看向主位上的三人。
皇帝帝冕的珠簾遮住他的麵容,隻覺得他身形消瘦,看來病體沉屙並非虛言。左邊是蘇宜,右邊是蘇沁。
楚情想起上次在無涯峰文淵閣舉辦中秋國宴,飛鴻先生還借口替他們找了個好位置,其實是早知道蘇宜的真實身份,無法讓他居於下位,倒是便宜了她。
酒過三巡,楚情和楚箏說:“妹妹不勝酒力,出去透口氣。”
楚箏點頭。
桃紅隨身服侍。
沁香樓外,明月高懸,月下一株梧桐遮住翹起的飛簷,夜色幽靜。
楚情呆呆站了一會兒,轉身。
不遠處,月光如水,蘇放倚在圍欄上,修長的影子落在漢白玉鋪就的地板上。
楚情不知他站了多久,福身行禮,準備告退。
蘇放說:“你好狠的心。明知道我過得不好,還不來看我。”
楚情說:“小女子和世子,並無交情。”
“是嗎?但是我喜歡你。你敢說你看不出來我的心意?”
楚情無言以對。
蘇放的話說的真真假假,她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隻是看他消瘦的身體撐起長長的衣袍,任何一個單純心軟的姑娘,都會愛上這樣落魄的男人。
楚情搖頭,不想多說,離去。
剛走低著頭走兩步,前方出現一片陰影。楚情即使止步,抬頭。
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
他的臉更加蒼白,甚至連嘴唇都白得沒有血色。他長高了些,比她還要高,看她需要微微低頭……
楚情隻愣了一瞬,跪下行禮,“民女見過大皇子。”
蘇宜問,“你是何人?”
“民女,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