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隻是冷冷的掃過便重新看向芸香。
失神一樣的芸香在尖叫之後終於回了神,隻是當柳初繁的眼神如風一樣像他掃來時,他一點點的將視線挪到了床上。
那是他一進來便看得到的一幕,是他每看一分便會呼吸難過的一幕。
那些紅紅白白的痕跡,絕對不會是故意弄出來的,還有那股濃重的迷亂的腥濁的氣息,讓他的心狠狠抽緊的,是,那個人,那具不著寸縷的身體,那上麵青紫的吻痕,那遍體的狼藉,還有那張因為眼淚而紅腫模糊的臉。
芸香試如此的熟悉,那是,畫煙。
他曾經親手培養出來的侍童,他遵從了他的自尊,允許他自己選擇了主子的畫煙,他在其犯了錯誤仍舊為之庇護的畫煙,他在其受傷,過的不好的時候,依然會為他的畫煙。
三畫之一,畫煙。那是他和雲樓的夢想,畫青,畫柳,畫煙。青同清,他希望,他和雲樓以後會重新生活在陽光下,而不是隻能在這個小小的館中一直等待在黑夜,他希望,他們以後的小房子,會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有搖擺如女子柔軟腰肢的垂柳,可以看到那些農戶的炊煙在飯時冉冉升起。或許,可以和雲樓一起做個小鄉村的教書先生,他們的琴棋書畫皆是上等。
他們會帶上三畫,這是他們早就決定好的,自他沒有能力自保的時候就一隻努力的保全著他們的幹淨。
可是,現在這個樣子……
狠狠的閉眼,聽到的是柳初繁不確定的聲音,“你相信我麼?”苦笑,這是要我如何相信呢?
“你必然不會相信我,因為我給你的印象便是如此。”看著這個明顯是在逃避的人,柳初繁竟然不是芸香想的那樣拚命辯白,將自己掙脫幹淨,他的話中,自然地帶了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那樣的堅定,那樣的自信狂傲。令芸香不自覺的便睜開了眼睛。
當芸香看向他的時候,卻是韻慧氣急敗壞的怒吼,“柳爺!您這是什麼意思,您將畫煙弄成了這個樣子,汙了他的身子,現在倒要扯清了麼?當家的可是也在,現在人證物證都在,您怎麼也得給個說法!”
柳初繁隻當作室狂犬在吠,自顧自的穿了鞋襪,又拿了外袍穿好,直到全身齊整了,才看向被他無視到臉色發白,說不出話的韻慧。
“不要過於張狂,像你這樣靠著賣肉的人,爺不屑於理會。隻是,不要惹了爺。爺看中的是芸香,不是每一個爬上爺床的人爺都會吃了。我希望,以後不會再有人偷著給爺下藥,也不希望看到你!”
柳初繁正視韻慧,那種鋒利的眼神穿透他的身體將他直直的釘在了那裏。沒有如芒在背的感覺,沒有寒冷如冰的感覺,韻慧感覺到的,那種被從前看到後,從外看到裏的恐懼感。柳初繁的眼睛很大,眼眸很深,這樣的眸子應該是很熱情很容易親近的感覺,可是韻慧在裏麵隻看到了清冷,像是寒潭水。
看著韻慧瑟縮著後退了一步之後又驚醒一般努力睜大了眼瞪著自己,想要找回一點氣場,柳初繁輕嗤,看著他的眼光更加的帶有輕視,直把一個韻慧看的臉上沒了光,羞憤難當。
旁若無人的將拖拉到地上的錦被拎起,柳初繁看著那條被子皺眉,略一停頓便甩手蓋在了畫煙身上。
芸香緊緊地握緊手,早上畫青剛剛給他修過的指甲很圓潤,可是那麼大的力氣,手指都有些變形的扭曲,他知道痛,知道自己的牙關咬的有多緊,他能聽到咯咯的響聲,也感覺得到兩腮的酸,他想要別人看不出自己的情緒,可是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和舉動了,隻能努力的讓自己站的筆直,卻不知道自己一向是站沒站相,這個樣子更是讓柳初繁的心情愈發沉重。
很想將這個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芸香擁進懷裏,想跟他說清楚,更想,直接帶他走,可是,他知道芸香試不會同意的,他的表麵看起來什麼都無所謂,他會聽從你的一切,甚至是那些很無力的要求,可是他知道,他知道了,他的心裏,如果你沒有真心對待他,是永遠走不進去那個地方的。
走近他,卻是不敢靠近。柳初繁隻是站在芸香身前,芸香身邊是一臉戒備的畫青,他和他之間還有著兩三步的空間,柳初繁打量著這個空出來的距離,心上有些涼涼的,自嘲,他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在這個二十七的年齡中老了,以至於自己開始那些娘們的傷感。
瞅著芸香因為歪著頭不看他時暴露出來的那一段脖頸,白白的,嫩嫩的,像是水水的豆腐,升起的不是欲望,然而是對這個少年的愛戀,隻感覺心中滿滿的都是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我知道,你必是不會信我的。”第二次說出來這句話,柳初繁再沒有等著他的回答,既然知道的結果不必再問。“我相信你,相信你會想清楚的,我知道,你一直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隻一瞥眼,將要打岔的韻慧瞪了回去,柳初繁同琦紜當家點頭示意,在琦紜當家發話都收拾了的時候,柳初繁飛快的捏了一下芸香的手,壓低了聲音道:“要相信,要堅持,請不要否定也不要放棄我。”
芸香沒有答話,一直很久很久,久到屋子裏沒有一個人,久到連畫青也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