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先祖,叩大禮,百官朝賀…… ,一樣樣的舉行下來,繁雜而冗長。
整個儀式過程中,他始終挽著我的手,輕輕的拖著。
手心慢慢見汗,耀月的手指卻一直清涼。
我看著他美麗的側臉,這個人,我曾經動心的人,便是今後將要與我相伴一生的人嗎?
一切恍如夢幻,種種的發生仿佛便在昨日,那時,我還天真的懵懂無知,不諳世事,對他付出了真情,傾心相待。
族裏的先知說的沒錯,他是我上天注定的姻緣。紫族的智者講過,要我去後山等待命定的人,白族的智者講過,要我跟若塵分離。
造化弄人,耀月不曾對我動情,我也幾乎忘卻對耀月的情,卻在這樣的時候,我們結合在了一起。共結連理。
群臣百宴,聽著外麵的絲竹之聲,我端坐於層層帳幔圍繞的紅塌,紅被高燭,花繡枕席,若塵曾經承諾我的,現在被另一個人給予。
看著那紅燭我一片迷茫,我這便是成親了嗎?跟一個自己不甚熟悉也不甚了解,隻是曾經喜歡過的,一個高高在上擁有尊貴地位的人成親了?
沒有經過娘親的同意,也沒有來得及告訴她,隻是輕輕的一紙詔書,隻為那一顆紅梅胎記,沒有多少準備的時間,我便成為了別人的妻。
儀式當中,耀月雖然一直握著我的手,卻幾乎未曾看我一眼,當群臣看著我眼露驚羨時,當他們嘖嘖的稱讚天生一對時,當我因緊張而手心見汗時,他仍然是保持帝王的威嚴,溫柔的臉上不見一絲波動。
我看不到他內心的喜悅。
如此使我想到了若塵的父母,在外時恩愛有加,內裏卻相敬如賓。
群臣看到的是帝後攜手,和樂微笑的畫麵,卻不知他們的帝王心裏究竟在想什麼,也不知握著我手心的耀月的手指有多麼冰冷。
百宴群臣,我像個女人一樣被安排在帝宮之中,等待那帝王的到來。
在我認為,帝後恩愛,便該攜手共宴群臣,而不是撇了後,讓他獨守枯等。因為我不是女人,所以我不要這樣的對待。
轉轉有些酸痛的脖頸,我從左邊看到右邊,又從右邊看到左邊,一個人也沒有。
撇撇嘴,抽了那翠玉簪,取下那繁重的珍珠冠,娘唉!要老命,這東西太沉,一天下來,幾乎把脖子壓彎。
放好那鳳玉珍珠冠,我低頭開始鼓搗那繁重的禮服,複雜的八寶如意結,接起來那個費勁。
拽過來,穿過去,再拽出來,解著解著,居然解成了死結。
正自懊惱,卻聽房門一響,有腳步聲入內。
我立刻端正坐好,鳳冠往頭上一扣,玉簪插好,往外間看去。
透過層層的帳幔,一隻潔白的錦靴跨入房內。
我略一皺眉,視線隨著靴子往上看。
清淡如雲的下擺,窄瘦的腰身,略寬的臂膀,尖尖的下巴。再往上是一張陌生的清爽的臉,給人感覺很幹淨,可堪清秀。
見我的巡視,那人臉上無絲毫波動,他對我斂目,略微的頷首為禮,也不說話。
我對他打量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妥,從頭到腳的看法,不覺有些孟浪了。
因為他的反應,像是毫無所覺,沒有絲毫的不愉快,以至於我看了一會兒才發覺,所以,不是我的錯。
我咳嗽一聲,看他抬起眼,我說:“你是誰?”深更半夜的闖進別人的洞房可是不禮貌的行為。
那人抬起清淡的眼,眼神毫無波動,“鳳族神官無諳,拜見魅君。”
此人外表清淡,給人一種清心寡欲的感覺,不覺便生出逗弄之心。我轉轉眼睛,“神官無諳,你身為鳳族子民,見了本君為何不拜?你夜闖本君寢宮,有些不合禮數哪。你之前一直不語,又將君威放在何處?”
“鳳後殿下,吉服結死結,死結難解,視為不吉。”
我低頭看看衣上被我弄死的扣結,捏了一簇火苗,登時將那扣結一端燒斷,我說:“這樣不就解開了?”
無諳搖頭,歎息一聲,“死結難解,但並非不可解,以火熔之,玉石俱焚,結局必有一滅,魅君倔強,性雖如此,還望好自為之。”
聽了他的話,我皺緊眉頭,這好好的神官,不去參加夜宴,卻來這裏對我下這些大為不吉的預言,他是咒我呢,還是不盼我好哪?
我端正了容顏,“神官無諳你聽好,命雖天定,但魅顏不信命,即使天要我死,我也要與天鬥,不管是仙是佛,皆不可阻我,阻我者死,決不信命。”
無諳的眼中,波光流動,眸中閃過一絲讚賞,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