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都很耳熟,像是馬家姐妹的聲音。待李琨還想細聽,這兩個聲音已合二為一。
黑暗中有個模糊的人形躺在地上,李琨朝她一看,竟然見血泊中的大馬後睜開眼睛跟著化作小馬後的模樣,滿麵都是血淚地哭喊:“你害了姐姐!害了我!”
睡在林清秋身邊的李琨半夜驚醒,他一骨碌坐了起來,按著劇烈起伏的胸口,腦海裡還蕩著繼後那句悽然的:“害了我!”
……是啊,他確實害了她。雖說不是他親自動手殺了繼後的,可他做的事比之親自動手又有什麼區別?
李琨諷刺地笑了一下。他身上的熱汗已然轉涼,夜風一透進來,骨頭縫裡都隱隱刺痛。
林清秋還在熟睡,像個天真無慮的嬰兒。望著那張以前能讓自己忘卻一切煩憂的臉,李琨不知怎麼的竟覺得林清秋薄涼得令人害怕――他為她殺了那樣多的人,今後還會殺更多。而她……
林清秋從不在乎他殺了什麼人,她隻在乎他是不是愛她。……不,應該說她在乎的隻是他有沒有表現得很愛她。
說到底,她愛的究竟是他李琨這個人,還是能為了她什麼人都殺,能為了她什麼事都做的九五之尊?
李琨不敢去想答案,他亦不想躺回林清秋的身邊。
聽見內裡有動靜,門口候著的太監立刻機靈地拿來外裳伺。候著李琨穿上,跟著他掌了燈走到李琨身旁。
“皇上,您想擺駕何處?”
李琨一怔,頭一回茫然無語。這偌大的後宮處處都是等待著他臨幸的女人。他卻想不到一個可以去的地方。
之前他和林清秋鬧了彆扭,又疲於應付那些成天隻想把他拉床上去的女人時他還可以去棲鳳宮。
如今,棲鳳宮裡再沒有一個見著他就滿臉嫌棄,但總候著他的人了。
而這一切,正是曾經對著那女子虛以委蛇的他所暗自期盼的。
也是他親手推動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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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棠一槍挑飛一個人頭,剎那間便風一般橫穿大半個定海營,在一片狼藉中殺出一條道路來。
定海營中大多都是老將,便是那最麵嫩的少年兵都已經隨軍兩年以上,無論是作戰經驗還是反擊經驗定海營的士兵們都是不缺的。
隻是昨夜定海營被偷襲之後因為四處起火黑煙不斷,士兵們很難馬上分清夜色中的是敵人還是同伴,一個躊躇之間往往就被蠕蠕收割了腦袋,因此損失慘重。
此時天色已亮,縱然黑煙還是薰得人流淚不止咳嗽不斷,但好歹還活著的人都目能視物了。但這不看還好,一看大部分的士兵們就絕望了――地上橫七豎八全是夥伴的屍體,有頭的沒頭的,四肢殘缺的,腸穿肚爛的……什麼樣的恐怖死狀都有。
昨日還一起做飯的夥伴今日就已成殘屍斷臂,蠕蠕還在從四麵八方地襲擊過來,人數多得看不到盡頭。能指揮隊伍的將軍不知道在哪裡,一有想領著大夥兒突圍的百夫長、千夫長出聲呼喝,立馬就會被蠕蠕群起而攻之,最後連個全屍都不會剩下。
沒有主心骨在場,明知一旦分散就會被蠕蠕們各個擊破,士兵們還是在蠕蠕的馬蹄下四散奔逃。
煙、火,血、淚與嚎叫之中定海營的士兵們忽見一騎絕塵,馬上一個看不清眉目、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的少年將軍朝著蠕蠕揮槍就殺。
騎馬的蠕蠕見勢不對立刻口中呼哨轉而圍攻那少年將軍。哪知那少年將軍腰力了得,在蠕蠕持槍同時從左右衝殺而來之時竟一手持韁,人馬合一同時立起!
左右蠕蠕不及防備,擦著那長聲嘶鳴的棕馬過去,將要回頭就被那馬上的少年將軍給挑掉了腦袋。
“好……”
好俊的身法!好俊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