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知道,銅城被蠕蠕霸佔的時候整個城裡比這還悽慘的事情日日都在發生。老人孩子、女人青壯,都……蠕蠕們不是人!是畜生!”
馬平洲在那時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條命不光是歸屬於自己的,可他終究吃不下那塊“野味”。
……他很怕自己一口下去,會覺得這“野味”很香很可口。那樣他就不在再是一個人,隻是一頭會吃人的畜生了。
馬平洲寧肯變成他人口中肉也不願成了畜生。隻是將死之時,是人是畜生這種東西也沒了意義。他聽見大兒的聲音,腦海中唯有一個想法:大兒要活,大兒該活下去。沒了自己再沒了大兒,二兒一個人怎能擋住蠕蠕那千軍萬馬?若是二兒擋不住蠕蠕,那銅城……那銅城之外的中原大陸,是不是都要變成第二個、第三個銅城?他那在當皇後的小女兒、是不是也會為家中拖累,成為天下罪人?
一股鑽心的肉香灌進了馬平洲的嘴裡。馬平洲醒了過來,喉頭下意識地滾動兩下。他神誌模糊,馬玉勇喂他什麼他都是下意識的就嚼了嚥了,跟著又昏睡過去。
等想起這“野味”是什麼的馬平洲驚醒過來,他隻見不遠處他的大兒一瘸一拐地走上兩步,立即被副官扶住。副官掉淚不已:“將軍,您何苦……”
“父親不願吃其他的‘野味’,可我不是‘野味’,我是自願將血肉還予父親,所以無妨。”
大兒!!
馬平洲的腦袋裡“轟”得一聲爆響。他望著馬玉勇那滲出些血的小腿,想起往昔大兒人馬一體的英姿,想到大兒與自己說過他一生隻願馬革裹屍的誌向,最後想到大兒會一文不名地慘死在這裡,淚水順著他老臉上的溝壑流了他滿臉。
說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多麼簡單?是他太糊塗,從未想明白他能隨意說出這句話,這代價卻不是他一個人付得起的。
天又要亮了,夜間凍得人發抖的寒氣逐漸褪。去,惱人的陽光也隨之帶來讓人嘴脣乾裂、傷口腐爛的酷熱。
無名山穀之中,這僅存的千餘定海衛看不到任何逃出生天的希望。他們隻能艱難的、絕望的、比死還痛苦的,像沒有任何底線的畜生一樣活著。
“報――!!前方一裏處確有山穀!穀中隱有人聲!”
連用乾糧都是在馬上的葉棠一聽前方折返回來的斥候的報告,立即把手裡的水袋塞上,和乾糧一起丟給自己新提拔的側近、花榮。
“所有人聽我指揮!上馬行軍!”
葉棠喊罷,自己拍馬先走。花榮手腳很快,把乾糧和水袋一收,一個翻身就上了馬跟著葉棠跑了起來。
李玄這燕王世子還是有點用處的。從他的敘述中葉棠得知這小子大約兩個月前開始他替他爹、也就是燕王巡視領地,偶爾也去揍揍來犯的草原諸部。
燕王經營有方,靠著與關外諸國的貿易,燕地繁榮且兵強馬壯。李玄是燕王的獨兒子,小子是被捧著長大的,又剛剛弱冠就打了幾次小勝戰。可想而知,這小子輕易就飄了,聽說燕地境內又有草原來的強盜橫行肆虐,李玄蔘謀都沒帶一個自己擼了袖子就帶了點兵去和人打,結果被人打了個丟盔撂甲屁滾尿流。
幸好李玄隻是莽,不是蠢。戰敗後他發覺自己似乎是中了草原諸部的計,而這些蠻族料定他個小子捱了揍必定會哭著跑回家去,不光封鎖了燕地的外圍,還往燕地的方向對他進行搜尋。
李玄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是想活捉自己,拿自己去和他爹談判,於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往燕地外跑了。
這一路李玄讓自己殘存的幾個部署分別到最近的大營去求援。自己則前往距離燕地較遠,但堅若磐石、蠕蠕踏之不平的定海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