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梓雙手接過。

這玉中並無靈氣,握在手中卻傳出淡淡威懾,自有股邪祟莫近的氣場。

竟是王氣所凝?

王氣乃是天道賜予人間帝王的庇佑,連法力高深的神仙都攫取不得,也不知兩位陛下是如何煉出來的。

郎梓知他們用心良苦,趕緊替母親道謝。

昭文帝又摸了摸他發頂,輕笑道:“聽說你的字是烏木?氣息倒也與道祖相近,想來以後定可成就一番偉業。”

郎梓慚愧:“想必烏木道祖定不會如我一般膽小。”

昭文帝安慰他:“心存畏懼方知行有所止。即便強悍如道祖,亦有懼怕之物,梓兒不必放在心上。”

他說著便要告辭了。

郎梓連忙喊住他。

“昭……呃,二爺爺,我有件事想請教您。”

昭文帝性情和善,自然樂於為晚輩排憂解難:“你說。”

郎梓猶猶豫豫地道:“雖然您說的極是,但我總想克服對鬼怪的畏懼,我害怕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能少一件便少一件。您與景安帝相伴多年,可有妙法?”

這種事,請教和鬼修相處最久的人,總是沒錯的。

昭文帝想了想道:“不瞞你說,其實一開始我也有些害怕,即便知道他是皇兄,也總會心生異樣,難以待他如生前一般。”

“那您是如何克服的?”

昭文帝微微笑道:“很簡單,我將自己也變成鬼了。”

郎梓:?!!

他說完,衝郎梓眨了眨眼,就飄出了屋子拉著景安帝回去了。

郎梓覺得,自己頭上被他摸過的地方,一陣陣發涼。

好半天,他才哆哆嗦嗦地爬起來,點燃了屋子裏能找到的所有蠟燭,再將自己兜頭蒙在被子裏,裹得緊緊的。

可是一閉上眼,腦中總不由自主地浮現景安帝出現時的情形和昭文帝唇邊的笑容。

連那笑容回想起來都蒙了層陰森之感。

郎梓一直心悸到後半夜。

直到一隻手拉開被子露出他腦袋。

“啊啊啊啊啊啊你別動我自己死嗚嗚嗚別嚇我了!”

國師:……?

國師有些好笑,摸了摸他臉:“殿下魘著了?是臣回來了。”

他的手指有常年執刻刀留下的薄繭,粗糲的很,卻也溫暖。

郎梓心驚膽戰地睜開眼睛,果然在即將燃盡的燭火照耀下看見了國師熟悉的臉。

有些疲憊,但的確是國師。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為國師的出現而高興。

以至於一激動就給了國師一個熊抱。

國師:……嗯?

唔……

雖然國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反應很快,立刻將他反摟住,順道趁郎梓不注意時悄悄偏頭,用下唇蹭了蹭他耳尖。

好一會郎梓才平靜下來,語帶後怕地與國師說了兩位鬼爺爺來過的事。

他說話時眼睛還在不住地打量各處角落,好像生怕再冒出來兩隻鬼魂。

難得可憐的神情勾的國師心頭微癢。

國師為他在屋子裏布置了一個小型的禁鬼陣,並且把陣基設置的很明顯,讓郎梓一眼看到就心安。

布完陣,又在他脖子上掛了枚避邪符。

郎梓將辟邪符塞到裏衣中,微微埋怨道:“國師明明說好晚上就回,怎得拖到現在?”

國師挑了挑眉。

他的殿下,用異界那句話形容倒是正合適,有事鍾無豔啊。

奈何他甘之如醴。

“殿下,”國師放下發髻,極其自然地去了外袍躺到郎梓身旁,一隻手撐著頭輕柔地同他說話,“是臣不好,臣回來晚了,平白讓殿下受驚。”

“我不是說這個。”郎梓歎了口氣,“我隻是突然想到,如果國師變成了鬼,我可不願再當你師父了。”

竟是拐著彎地擔憂他的安全。

蠟燭燃了太久,這麼會功夫又盡了一支。

國師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笑意。

他裝模作樣地跟著歎了口氣,苦惱道:“若真是如此,那臣隻能盡量不讓自己成為鬼了,總不能讓殿下怕臣。”

郎梓梗著脖子替自己挽尊:“我可不怕鬼!”

“……嗯,殿下不怕。那臣走了?”

故技重施,偏偏郎梓再次中招。

“別!愛徒留下吧,為師說好得護著你的!萬一昭文帝他們去找你呢?”郎梓扯他袖子。

國師故意道:“殿下,臣不怕鬼。”

“不,你怕!”

“……好吧,臣怕。”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國師輕輕搖頭,心裏說道,這是殿下逼著我撒謊的,並不是我自己願意的,不算違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