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撐起了小船。

二人先後上船,戲魚舟再次視殿頂如無物,載著他們飛速出了皇宮。

風聲在耳邊呼嘯,吹到舟旁十尺便轉為溫和,輕拂過郎梓麵頰。

郎梓伸出手,撩過身旁的白雲。指尖微涼,一如他第一次禦劍時。

“落暉和雲朵呢?”他忽然問。

見他已開始關心旁人,國師眼中劃過淡淡的欣慰。

“楚小戟帶他們住在太子殿。”

郎梓點頭,不再開口。

國師驅使下,戲魚舟宛如離弦之箭,頃刻到了運河碼頭。

安泰運河北起義安,南至湘州,連通大渝五大水係,煙濤浩渺,波瀾壯闊。

即便隻是看一眼,也讓郎梓覺得胸中開闊了不少。

似是國師施展了高妙手段,來往行船不知凡幾,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

戲魚舟入了水,行速更快。

一路破江而行,兩岸景色都化為虛影。

正是初春,寒意漸消,愈是往南,虛影中的綠意愈是濃重。

郎梓並不關心國師帶他去哪裏。

哪裏都一樣。

“到了。”一炷香後,國師道。

他收起戲魚舟,扶著郎梓上了岸。

兩人順著小路往前走,高大古樸的城門映入眼簾。

上頭三個字筆鋒蒼勁:離州城。

離州城很特別。讀過《天元修真史》的郎梓知道,很多往事都發在這裏。

萬年前,它還是小村落,道祖便在此入道。兩百年前,仙魔仍是對立,呈閑派申字輩、均字輩兩代弟子在此浴血奮戰,與魔族同歸於盡。六十年前,轉世的魔君亦是在此與神君重逢。

二月二,春耕節。城門口排著稀稀拉拉的隊伍,百姓們布衣短衫,提著包袱籃子入城趕集。

大渝國喪很短,隻有七日。先帝入陵後,一切節慶恢複如初,唯有皇族需守孝一載。

郎梓跟著國師走入城中。

繁華的大街上,商販的攤位鱗次櫛比,換著花樣吆喝。行人步履輕快,從一個攤位走到另一個攤位,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郎梓心裏有些不好受。

母皇賓天時義安百姓嚎哭跪地的場麵還在腦海中未曾消散,不過數日,離州的百姓便忘記了她。

沒有人是不可或缺的,被子民銘記懷念已是過世帝王最高的尊榮。道理郎梓都明白,但他還是難過。

國師驀然捉住他的手,將他攥的緊緊的拳頭輕輕掰開,手掌撫過,郎梓掌心被指甲掐破的皮膚便恢複平整。

約莫是不願他再在無意中傷害自己,國師牽著他,又在旁邊的攤子上買了個麵人,塞到他另一隻手裏。

真醜。郎梓盯著那麵人想。攤販說是道祖,哪裏就是道祖了,道祖怎麼會穿的這麼破舊。

國師的手心很暖,郎梓意外地不想掙開。

他們就這樣牽著走在大街上。旁人看不見他們,自然沒有人會指指點點。

特別的離州城中有個特別的餅攤。

賣的是蔥油餅,香味從街頭直飄到街尾。離州城中很少有修士往來,但若是來此,定會去那餅攤買餅,這會子便有十幾個修士在排隊。

有人歎氣,有人高興。以歎氣的居多。

張大爺也不想掃人興,但他沒辦法。

自從五十年前他結仙緣入了水木道後,來他這攤子的修士就一日比一日多。更有人一心想收他入門,他沒去。

張大爺不喜歡修道,他就喜歡賣餅。水木道滋養萬物,他並未專心修道,境界卻自發緩慢提升,做出的餅裏也自然而然有了微弱道意。沒有肉白骨那麼稀奇,卻是修士的滋養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