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你會沒事的,對吧?”

山道上有陣風輕飄飄地吹過,卷起零星的雪花,灑落在郎梓烏發上。

他低低歎了口氣。

誰知道呢。他心裏說。

可他還是將手覆在了楚小戟手掌上,頗有些認真地同他承諾,“會的。”

楚小戟這才微微放了心,他低頭擤了擤鼻子,嘀咕道:“那我現在回義安,千尋這麼長時間沒得到你消息肯定著急了。還有瓊梅他們,原本好好的喜事也被弄得成了這副模樣。啊對了,你要去……”

他說到一半,想起什麼,抬起頭來,可眼前,哪裏還有郎梓的影子。

就連原本攥著他衣袖的手掌間,也空無一物了。

……

郎梓從昆侖山下來,沒有直接回義安,而是先去了一趟離州城。

離州城河岸邊的神君廟,已同記憶中大相徑庭,廟前綴滿許願符的梧桐樹越發挺拔茂盛,香火更勝以往,來者絡繹不絕。

這會午時剛過,郎梓隱著身形站在門前青石板上,靜靜地等了等。

沒多久,便有個大著肚子的小娘子在夫君的攙扶下蹣跚走來。

小娘子相貌生的極好,她夫君穿著儒衫還配著致道堂的束帶,一眼望去,周身靈氣微微,竟是已入了洗髓的。

郎梓沒動彈,就站在原處聽他們說話。

那小娘子道:“神君會保佑我們的孩兒麼?”

她夫君笑容燦爛:“當然,不止神君,仙人們都會保佑他的。”

“那,夫君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吧,如你一般,溫婉可人便好。唔,若是男孩也不錯,我可以教他禦劍。”

“說什麼呢,待你學會禦劍,孩兒都該娶妻了。”

“哈哈,娘子要相信為夫,為夫可是有道根的。”

談話聲漸漸遠去,小夫妻二人已進了廟門。

郎梓望著他們的背影,眼神溫柔無比,手中悄悄掐了個訣,將自己的功德之息分出一縷,落在那婦人身上。

他也沒有驚動旁人,喚出落暉劍,悄然離開了。

風聲鼓噪,從他懷中傳出的聲音便聽得有些不清不楚。

“申蘭姑娘既已安然輪回,道祖莫不如放了我吧?”

郎梓對風樓的求饒充耳不聞,一道術法施在靈珠上,便隔絕了風樓所有的動靜。

從離州城到義安城的路很遠,幾乎跨越大半個渝國疆域,由他來禦劍,卻頃刻便至。

陛下失蹤,皇城早已戒嚴,百姓們不知就裏,隻隱約覺得這兩日大街上的士兵多了不少,偶爾還能看見仙師們禦劍飛過。

盡管致道堂已經開了許多日子,但對他們來說,仙師依然是很稀奇的。

郎梓那身金霞袍早已幻化為青色文衫,施施然落在天祿殿上方。

滿朝重臣都聚在裏頭焦急地等待著消息。

顧千尋突然高興地喊了一聲,“大喜,陛下找到了!”

侯相的聲音跟著響起來,卻比以往聽著蒼老太多:“當真?陛下現在何處?”

顧千尋道:“……不知,但方才小戟傳信,陛下現身昆侖山,剛剛離開,毫發無傷。”

“神君保佑。”

“太好了。”

“天佑大渝。”

唯獨侯相的問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那蘭兒她……”

似是石為丈在安慰他,“侯相放寬心,當時情況緊急,齊蘭未必有事的。”

“唉……”

郎梓聽了一會,原地坐下,從納戒中尋出紙筆,匆匆寫了幾句話,又找出玉璽,團了團,卷在一處,順著天窗扔進了天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