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心沉默了片刻,在心中說道:“是,我覺得很幸福,他也沒有了那些隱忍的傷和以往的痛。可是,這些都不是真實的,我,不是梅聽雪,他,也不是齊淩雲。梅聽雪和齊淩雲的幸福,不過就是鏡中花水中月,不過,就是一場美極了的夢。”

“可是,你的一切感覺都很真實,他也很真實。你可以繼續做你的梅聽雪,他也還是那個齊淩雲,你們可以在這個家裏幸幸福福地生活,你們有慈愛的父母,你們可以有很多可愛的孩子,你們可以相愛相守一輩子。”那個聲音輕聲軟語地勸誘著。

父母?孩子?相愛相守一輩子?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夢,於自己,於他,都是一個美好到不願醒來,隻想沉睡其中的美夢啊。聽心想象著那些畫麵,每多想一分,心裏的哀傷就多加重一分,最後痛得整顆心都麻痹了。

“不,我不能留在這裏,他也不能,我們要離開這裏,回到真實中去。”聽心在心中揮去了那些畫麵,決然道。

“好吧,既然你已經想起來了,你也想要離開了,那麼,我可以送你出去。”那個聲音不再柔聲勸說,轉而換上了淡漠的聲音說道。

“你,可以送我出去?”聽心原以為自己還要被困在這裏,卻不料如此容易就可以出去了,接著她又急切道,“那麼,他呢?”

“嗬嗬,他的夢可還沒有醒,那麼他就要留在這裏繼續這個夢。”那個聲音輕笑著說道。

“他會想起他是誰的,”聽心輕歎道,“他的意誌向來比任何人都要強大、堅韌。”

“可是,他也比任何人都有著更重的傷和更深的渴望。”那個聲音淡然道。

“如果,他也夢到了以前,他一定會想起來的。”聽心想到自己方才的夢,淡淡說道。

“雖說,我的主人曾定下了規則,要給每個做夢的人在完成自己的心願後一個線索,可是,到底什麼時候給,卻是看我的了。”那個聲音輕笑著說道,“我原以為即使此時給了你這個線索,你也不一定願意醒來,沒想到,你對於自己的幸福並不執念。”

“說來,你的心願算是實現了,可是他的,卻似乎還沒有完全實現,所以,嘻嘻,還不到時候。”那女子嘻嘻笑道。

聽心在心中輕歎著,他的遺憾太多,隱藏在心中的願望自然也是更多,那麼,他的夢,卻要何時才能醒呢?

“好了,既然你想回去,那麼,我現在就送你走吧。”那女子對聽心說道。

回去?現在?“不,”聽心不由自主在心中輕叫道,“再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在他的身邊多留一日吧。”

“一日?好吧,不過過了明日此時,你若是還不出去,那麼,你就要永遠留在這裏了,到時可莫怪我沒有提醒你。”那個聲音留下最後一句話,便再也不出聲了。

一天的時間,能做什麼,能再為他做些什麼,梅聽雪的齊淩雲啊。已是五更天了,聽心,不,梅聽雪抬了眼,慢慢地將麵上的哀色收得未留下半分痕跡。她換下了昨日的大紅嫁衣,取下了頭上的金色鳳冠,洗去了昨日的豔麗妝容。今日,梅聽雪是齊淩雲的妻,整整一日。

“你醒了?”齊淩雲睜開眼的時候,就見他的新娘收起了手中在忙著的東西,起身去到桌邊端來了一個瓷碗,微笑著對自己說道,“我幫你煮了醒酒湯,快喝了吧。”

時辰像是不早了,自己怎麼睡得這麼久,這個洞房花燭夜,自己竟醉得這樣不省人事,為了照顧爛醉如泥的自己,也不知是否累到了聽雪?齊淩雲帶了歉意看了聽雪,伸手接過了瓷碗,觸手之處卻發現那醒酒湯還是溫的。齊淩雲不禁在心中輕歎道,真不知自己這細心的妻子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究竟溫過了這碗湯幾次,以便自己醒來之時隨時都可以喝。

“一早,我已經去向公公婆婆問過安了,他們知道你昨日高興喝得多了,也說讓你多睡了一會。”聽雪邊接過淩雲手中的碗放了桌上,邊說道。

這時,小可打了水來,聽雪吩咐她去準備一些吃食,就去床邊扶了淩雲起身,為他穿上了鞋。

淩雲洗了臉,覺得又清醒了些,轉頭麵帶了歉色對聽雪說道:“聽雪,昨夜你定是睡得不好,一早起來卻還要為我準備醒酒湯,獨自去向爹娘問安,我這個丈夫這頭一日做得就不好。”

“昨日是我們成親的大喜之日,你是因為高興才多喝了幾杯,難道我還怪你不成。你開心,我自然也是開心的。”聽雪站了淩雲身前,為他寬去了昨日不及換下的喜服,邊微笑著說道。

“聽雪,你莫要忙了,我自己來。”齊淩雲見她取了早已備在一旁的幹淨衣裳,想要幫自己換上,邊說著邊就伸手想去接過衣服。

聽雪含笑避過一旁,說道:“今日是我們成親後的頭一日,就讓聽雪為夫君效勞了吧。”說著,就為他將衣服一件件穿上了,又將腰帶仔細地係上了。做完了這些,她還仔細地前後端詳了一番,這才滿意地笑了,轉眼卻又故作歎息道:“我的夫君這般俊俏,為妻的可真是擔心啊。”

“可是為夫的心中隻有娘子一個,就算外麵的女子多麼美麗、多麼溫柔,為夫的都不會看在眼裏。”淩雲看著聽雪的眼睛,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