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錢達昌其人(1 / 3)

回到辦公室,椅子還沒坐熱,黨委書記錢達昌的秘書小郭打來電話稱書記有請。

楊東心想,它娘的,這幾天政研室成了香餑餑了,誰都想啃。

黨委書記錢達昌是個特別怪的人。

楊東在政研室當綜合科長的時候就經常和他打過交道,因為政研室就是服務領導的,政研室綜合科又是負責給總廠黨委領導起草講話稿的科室。錢達昌當書記前是副書記,是總廠有名的老好人,愛說愛笑,每天樂嗬嗬的,象個彌勒佛。見誰都打招呼,不管你忙不忙,有時拉住你的手說起話來沒完沒了,搞得人都有些煩。楊東當政研室綜合科長時沒少和他開玩笑,楊東總覺得他這個人挺好,當官沒官架子,為人厚道,能聽進別人的話,所以有時沒事還去他辦公室坐坐,陪他聊會兒天。

自從當上書記後,添了個怪病,無論遇見誰都是不看你、不理你,不打招呼也不說話,整天板著個臉,不知他每天憋著累不累。據說這一套是和廠長高義學的。

老書記在位時,有一個習慣,楊東認為非常好。每逢綜合科的秘書起草講話前,老書記都要大致講一個提綱性的東西,寫什麼,怎麼寫,寫出草稿後老書記還要看一下,提出些改進的意見,然後再出正式講稿。錢達昌一當書記,這些流程全沒有了。每逢他要講話,就給綜合科打一個電話,而且這個電話從來不早打,總是趕到快下班時才打,他隻是說一聲,“明天我要在××會議上講話,你們給我準備個稿子,”電話就放下了。怎麼寫,寫什麼他一概不管。接了電話,綜合科的兄弟們就得從晚上開始折騰,折騰到天亮,稿子出來了,他不看,也不提修改意見,隻是等到開會時,他坐在主席台上邊聽廠長講話邊一頁一頁地翻看,等廠長講完話他再拿著稿子到會上照念一遍完事。每逢起草他的講話,綜合科的人都得加班,搞得大家很煩。可煩歸煩,誰也不敢說,牢騷話一旦傳到他耳朵裏,你還有好日子過?俗話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雙方磨合的時間長了,綜合科的人就找到了應付他的辦法,該下班下班,該睡覺睡覺,無非早晨早點起,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把用過的舊稿子改一改,日期變一變,句子上順一順就送給他了。反正他也不看,看了也改不了。對綜合科的下屬這樣做,楊東睜一支眼閉一支眼,隻要不出現大問題,也就不吭氣了。

錢達昌當書記後,楊東第一次去他辦公室是送一份講話稿,那時楊東已經接替老主任當上政研室的主任了,秘書小郭開門後,他走進辦公室,要是以往,錢達昌早站起來笑嗬嗬地伸出手了。可那天錢達昌坐在辦公桌後麵動也沒動,手裏拿著一份報紙在看,看得很入迷。楊東進來後,他不抬頭,也不說話,就好象進來的不是人而是空氣。楊東有點奇怪,心想今天的報紙有什麼重要內容,讓書記看得這麼入迷,有人進來也不知道。

“錢書記,明天你在會上的講話稿寫好了,你看一下,還有什麼要求?”楊東想了一下,不管他吭氣不吭氣,事總得辦呀,就不管他看不看報紙,走近桌前告他。

“嗯。”錢達昌隻是嗯了一聲,頭仍未抬起來,眼睛也未離開報紙。

國家發生重大事件了?還是美國的大樓又讓恐怖分子炸了?什麼事吸引著錢達昌連政研室主任進來都不舍得抬起頭來。楊東站了一會兒,見錢達昌還是那樣,心裏明白了,報紙內容無關緊要,書記的架子卻很重要,他這一招,是告訴楊東,我當書記了,你別和以前那樣隨便了,以後再見到我時要放尊重點兒,給我嚴肅起來。看錢達昌這個樣子,楊東覺得特別可笑,這是什麼水平?靠這個就能把威信樹起來?端那架子有什麼用?不理人就是有威嚴了?怎麼別的學不來,和高義學這一套學得這麼快?高義雖然端著個架子不理人,可高義還有許多優點和特點,你錢達昌怎麼不學著點?楊東沒有再說話,而是把稿子放在錢達昌的桌子上,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