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1 / 3)

事情,他這次退步了很多,而這些僅僅是因為想和沈聽眠做同桌。

李牧澤的執念和熱情讓沈聽眠很容易陷入後怕之中,他怕這份愛來之洶洶去之匆匆,怕這份愛甚至還沒有他接下來活過的歲月那樣長,怕李牧澤被自己耽誤,怕他本來就不多的勇氣會被稀釋到所剩無幾。

他其實顧及的太多了,昨夜依然睡眠很差,這讓他可以想象,李牧澤對他來說隻會是效力很短的藥,就算昨晚李牧澤在他身邊,他也不會睡好覺。他被快樂衝昏了頭腦,冷靜下來後不再祈盼那一天晚上的奇跡,在昨夜任由自己哭泣,他吃了很多藥,有些不顧劑量,這又是不對的,間歇性爆發的求生欲讓他不擇手段,隻要一想到李牧澤,他就會迫切地想要變好,好起來,變成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睡眠不是睡眠,是昏迷,他昏迷在桂花香的夢裏,不斷墜落。

他想起了過去的經曆,第一次吃藥時,那感覺很神奇,他本來不抱期望,卻如願睡了一覺,第二天他喜極而泣,甚至跪|在|床|上雙手合十去感謝上帝。

“吃藥就能好”這個認知讓他覺得自己真的生了病。

但在最初的階段,藥帶給他了很多副作用。有的藥他吃了腹瀉,肚子疼,有的藥吃了好像會致幻,他經常感覺自己前言不搭後語,不知所雲。記憶力受到了影響是第二天才發覺的,他根本不記得昨天說了些什麼,經曆了什麼,有些記憶好像斷片了。

他有時候吃藥時惦記著這些,就會厭惡這麼做。又或許潛意識裏,他不想吃藥,不想變好,每當抑鬱症發作時,他便會覺得一切都是徒勞,買藥吃藥的行為是花錢找罪受。

吃了藥的感覺真的不好嗎?他很難想起來,但記得自己沒有感知,也失去了痛苦的能力,每一天每一天都好像是木訥的,所有的感知能力都被切斷了。他不覺得自己是高等動物,他沒有任何情緒的能力,活著這件事從痛苦演變成了無趣。

他不去醫院,總自己找理由忘記。這很可怕,斷斷續續吃藥是大忌,他好像知道,又好像假裝忘記了。

抑鬱症患者太容易被滿足了,隻要好一丟丟,稍微體會到一點正常人的感覺,就會產生自己已經好了的念頭,從而去停藥。

停藥反應是巨大的,痛苦沒日沒夜的來,而他不知悔改,也可能是記憶不好的緣故,他越來越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吃了藥,什麼時候沒有吃藥。

身體的痛苦可以緩解精神上的痛苦,他悟出了這個可怕的道理。

他開始自殘,用新的痛苦替換舊的痛苦。

第一次自殘,他甚至搞不懂自己在幹什麼,拿著美工刀,把慘白的、可憐的手腕完完整整露出來,他就這麼盯著看,思緒消失在了時間的維度裏。刀劃上去時,很涼,帶著奇異的治愈力量,這讓他感到難得的踏實。他覺得自己的血珠很好看,爭先恐後地冒出來,鮮紅欲滴,像甜膩俊俏的小櫻桃。

不能太明顯,受傷是個可恥的秘密,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

開始,他隻是劃一小道,後來,他嚐到了甜頭,就劃出更大更深的口子,層層疊疊,直到某處皮膚失去自愈的功能。他有時會拍下來,甚至覺得自己像個行為藝術家,他把傷口劃得很整齊,在照片上呈現出規整的美感。

這種深深淺淺的劃痕讓他漸漸失去了痛感,是的,他已經對這種疼痛免疫了。

他想,他需要更銳利的痛楚。

不行,不能再想了。

沈聽眠強迫自己停止回憶,他努力讓腦海裏浮現李牧澤的身影。

想點快樂的事情,他就快要可以和李牧澤當同桌了。那意味著什麼,有好有壞,他不想去計較的那麼清楚。他隻知道,他和李牧澤還有很多很多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