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疲憊被李牧澤理解成了失望,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解釋,他早已決定不再對任何人任何事失望。
李牧澤在沈聽眠身後慢慢、慢慢地走。
這些天的接觸讓他發現自己看到了更多麵的沈聽眠,這些他過去從來不曾發現,如今才察覺到的沈聽眠。他意識到沈聽眠是一棵百年老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根密密麻麻延伸到大地之下,他想要更多去了解那棵樹,卻不想因此把它從溫暖的土地裏粗暴地挖出來。
了解竟意味著傷害嗎?
他們並沒有很快回到班裏去,沈聽眠竟然拉著他去了黑漆漆的空教室。
他好像瘋了,也不關門,進去就開始親李牧澤,李牧澤總覺得他更像是一隻小餓狼,表達出的惡劣都是那麼稚嫩。
“眠眠,”李牧澤將他拉開,在黑暗裏摸著他的臉,“你想哭嗎?”
沈聽眠沒有回答他,李牧澤把他牢牢抱在懷裏,不斷摸著他的後背,吻在他的後頸上:“你可以哭,在我這兒,你怎麼哭都可以。”
他說:“我真的覺得,你已經很堅強了。”
沈聽眠浸泡在李牧澤懷裏的溫水裏,他漸漸失去了掙紮的意識。
眼淚流出來的時候,他萌生了單純的想法:李牧澤對自己的愛或許永不凋零。
這是個難題,他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安放他的感情,那份不知所謂又恰如其分的喜歡,有些時候他想要讓李牧澤感覺到他同樣深深喜歡著他,對他感到手足無措,但更多時候,他想要徹底扼殺這份不合時宜的喜歡,他要把李牧澤推開,讓他去陽光照到的地方,自由生長。
第20章 20 -7
夜深的時候,沈聽眠總是無法釋懷。
他控製不住,想給李牧澤打電話,想告訴他他有多愛他,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想抱著他,親吻他,想和他一同化作星辰,擁抱縹緲的宇宙。
他在灰白的夢裏對李牧澤坦白:“我對愛的渴望很不正常。”
李牧澤的身影是虛幻的,他溫柔地跟沈聽眠說:“這不是不正常,是你在感情這件事上缺少遠見。”
沈聽眠在那時就知道,他好像和李牧澤走不長久了,最近他所有的快樂都是李牧澤在夢裏給他的,在那裏他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身上沒有任何枷鎖,如影隨形的黑犬也突然消失了。而現在,夢裏的李牧澤變得越來越理智,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的自私和拖遝。
在這個世界上,他第一對不起的人是媽媽,第二是李牧澤。
李牧澤不是毫無察覺,他好像和沈聽眠當同桌以來,愉快是屈指可數的,很多時候他們兩個好像都不開心。
他趴在桌子上,斜著腦袋看沈聽眠:“同桌,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拖累你?”
沈聽眠翻著英語詞典,“嗯”了聲,看向他問:“拖累什麼。”
“你以前不跟我同桌的時候還經常笑的,”李牧澤嘟著嘴巴說,“可是和我挨得近了,就不笑了。”
沈聽眠對此避而不答,隻說:“你不用多想,我社交的欲望很低。”
“啊——”李牧澤在課桌上扭來扭去,很煩躁,他拍著自己的臉,“你有什麼煩惱不能明明白白跟我說嗎,你說了我就會聽呀。”
“不行,”沈聽眠不再欺瞞他說自己沒有煩惱,而是跟他說,“流露痛苦是自取其辱。”
過去他不是沒有傾訴過,把精神寄托在虛幻的網絡中,或者一個人身上。隻是這樣的後果太可怕了,一旦失去了這種溫暖,他隻會越來越脆弱,而他還隻是個孩子,他承受不起別人的攻擊。之前的教訓已經夠了,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並且理解他的經曆,除了同情安慰幾句,大多人都不痛不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