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得很遠,想起來今天早上沈聽眠出門走的時候,她塞給了沈聽眠一袋牛奶,沈聽眠接過來,看了她一眼,她瑣碎地說:“記得喝啊。”
沈聽眠“嗯”了聲,跟她說:“媽媽,我走了。”
李媽媽和李爸爸匆匆忙忙趕到時,警察正在問李牧澤的話。
李牧澤的狀態很差,人軟趴趴撐在椅子上。
起初,警察無論問他什麼,他都隻會反問:“他死了嗎?他死了嗎?”
隻會這四個字,用各種腔調叫喊出來,到了最後,又隻變成氣音。他像逐漸癟了的氣球,蹭著椅背,毫無生氣地耷拉著腦袋。
警察隻能不斷和他重複:“醫院那邊還沒有消息。”
他們發現了沈聽眠的遺書,在六樓窗邊的書包裏,據那層樓的學生交待,沈聽眠很正常地上了樓,窗邊的某個學生注意到他在窗前,但也沒有過多留意,下一秒,他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毫不猶豫,動作流暢,就好像那裏是一樓。
而李牧澤隻和警察溝通了一個問題,他語無倫次地形容著:“應該不是他,我覺得不是他,我們很開心的。”
他強調著這一點:“我們今天特別開心,他也是,真的。”
警察問道:“你們去了哪裏?”
“遊樂場,”李牧澤吞咽著回答,好像慢慢找到一件事可以做似的,坐姿也端正了些,“他很開心,一直在笑,他真的很開心。”
這是無法進行的溝通,李牧澤全程都在強調“這是真的”,“他真的很開心”。
李媽媽看見李牧澤的樣子,焦急萬分,站都站不住想要衝進去,李爸爸攔著她,卻也麵露焦急。裏麵的警察還在和李牧澤交談,但李牧澤卻忽然不說話了,他的頭朝後仰去,看不見表情,也不再有動作。
好在孫星鵬還算正常。
他臉色有些蒼白,邏輯卻很清晰,他交代著和沈聽眠同桌的一些往事,用不太平穩、探究的口吻說:“我看不出來他是要自殺的人,在平時相處的過程中,他很正常。”
警察問:“他在學校有受到欺負嗎?”
孫星鵬很敏銳:“你是說老師,還是說同學?”
警察說:“你知道什麼,都可以說。”
孫星鵬搖搖頭:“我們學校是好學校,學習是有壓力的,誰都有。但他在學校沒有受到霸淩,我和他同桌了很久,他幾乎都不怎麼移開座位,老師怎麼對他也怎麼對別人,這個更不用說。”
警察:“你可以多聊聊他嗎?”
孫星鵬遲疑地說:“他……經常哭,當同桌這段時間,我總發現他哭,而且一哭哭很久,怎麼也停不下來。我知道他家裏是單親家庭,我一直以為是這個原因。但是他之前……高一的時候,我感覺他完全不是這樣。”
警察:“他那時是什麼樣?”
孫星鵬:“比現在要活潑很多,就是那種比較搞怪的人,老是很誇張在笑,他挺喜歡逗別人的,但是在老師麵前像個小耗子,我能感覺他特別在意別人的看法,尤其是老師的看法。高一有次他被老師罵了,那一天都沒怎麼說話,因為我是他後桌,所以注意到了。”
孫星鵬不確定地說:“他好像有點討好型人格。”
警察又問:“你不知道他身上有傷嗎?”
孫星鵬:“什麼傷?我不知道。”
警察說:“他的手腕幾乎已經爛掉了。”
孫星鵬沉默了會兒,說:“我沒注意到。”
他斟酌著,緩慢說道:“況且他平時有說有笑,真的看上去很正常。”
孫星鵬歎了口氣:“所以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沒想到他的抑鬱症已經這麼嚴重了。不過就這兩天他的行為舉止來看,我是真沒有看出來他已經決定跳樓了,可能很多抑鬱症患者的死亡都是出其不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