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站在最裏麵的夙汐死死抓著夙瑤的手,眼淚汪汪,好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夙瑤雖然冷著臉,但眼中也隱隱有不忍之意。
“你們為何下手這麼輕?”這時重光突然抬手製住兩個弟子,冷冷道,“行刑之時還保有私心,也想進思返穀麼?”
兩名弟子均是一驚,咬唇不語,其中一個忽然放下手中木杖,對重光揖道:“弟子不忍下手,請長老一並責罰。”
重光皺眉,看著另一個弟子,問道:“你也是一樣?”
那名弟子顯得較小,本是沒有開口,此刻被問,顫唞了一陣,低聲道:“弟子…弟子不忍對玄霄師兄…他…他是好人…”
“廢物!”重光劍眉倒豎,劈手奪下木杖,“你們不肯動手,我親自來!”
話音剛落便是重重一擊,玄霄悶哼一聲,身體仍然穩穩不動。待重光想落第二杖時,被人攔住,抬頭一看,竟是紫英。
“師兄…讓紫英來吧。”青年輕聲說著,不容拒絕地從重光手裏接過木杖,對跪在一旁的玄霄道,“還有二十一下。”
“是…”玄霄咬牙應著,聲音已然微微顫動。
眾人見紫英忽然出現,都覺不可思議。平日裏誰都知道紫英長老最疼玄霄,連劍都親手為他鑄了一把。此刻他竟要親手責罰玄霄,讓弟子們很難理解。
紫英下手並無留情,不過幾下便已然讓玄霄有些支撐不住,雙手扶地才不致倒下。夙汐看的驚呼連連,生怕紫英失手就把玄霄活活打死,連一旁的玄震都覺得紫英下手太重,心裏開始盤算要準備多好的藥才能讓玄霄恢複過來。不過這樣打下去,隻怕內傷會極為嚴重。
玄霄師弟,究竟做錯了什麼,讓紫英長老下如此狠手?
紫英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下重手,當他握住木杖的一刻,忽然想起百年前的那次災變,想起為他而死的懷朔,想起河水幹枯的月牙村,想起那個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的少女,內心狠狠抽痛起來。
菱紗…菱紗!
他記得她為何而死,記得她離開前強顏歡笑的日子,記得天河眼盲後仍然經常“看”著菱紗的墓發呆。深深的悲傷從記憶深處洶湧而起,然而忽地一聲脆響,讓他徹底驚醒過來。
周圍弟子們都在倒吸涼氣,紫英呆呆望過去,看見手中木杖僅剩半截,另外一半已經跌落在地,竟是最後一下用力過大,導致木杖在玄霄背上生生斷折。
而玄霄本人背部已經血肉模糊,卻出乎眾人意料地沒有昏死過去,隻是吐了幾口血,雙臂晃晃悠悠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緩緩自地上爬起,隔開想要扶他的同門,挺直了背,一步一步挪向自己的房間。
紫英仍在原地發愣,手上無力木杖掉落,過了一會他忽然跪倒在地劇烈幹嘔起來。還留在原地的弟子們見狀想要上前查看,卻都不敢真的接近他。隻有重光拍了拍他的背,道:“師弟,你沒事吧?”
紫英搖頭不語,嘴唇白的煞人。他站起身後,一眼也沒有看玄霄,獨自一人逃也似的離開了劍舞坪。
青年記得菱紗去世的那一個晚上。
彼時少女已經難以動彈,全身冰冷,但她仍然微微笑著,抬手撫摸著天河麵頰,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傻野人,哭什麼…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天河睜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握住菱紗的手,哀求道:“不要死,菱紗,我不想讓你死。”
“什麼…傻話。韓家人…都活不了多久的。”少女想敲他一記,但已經沒有力氣,手至半途便軟軟垂下。她自歎氣,抬眼看向站在床邊的紫英,抿唇沉默一陣,而後開口:“紫英,我,並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