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與我殺的,有何不同?」
宮南琁咳了聲順了順氣,努力讓自己聲音聽來與平常無異:「所以你父親才那麽
怨我……甚至不願你考取武舉。」
靖淩滿臉不解,宮南琁伸手拍了拍靖淩的頭,「宮家向來以文輔國,我是第一個
成了將軍的宮家子弟。」眼前相貌與他肖似的侄兒,有著當年他所沒有的柔和。他想
見他一麵,僅是如此。「惹出了這麽大風波,還害死了自己親爹……你父親當然不願
你步我後塵。」
靖淩一直以為那不過是父親自個堅持,沒想得還有這般淵源。
「對不住,是我造的孽,卻要你們擔。」
聽宮南琁親自道出口,靖淩連忙搖頭,不想讓宮南琁再自責。「那並非……」全
是你的錯。
凝望遠方發愣,宮南琁似沒聽見靖淩說話,兀自再道:「那時我不隻一次想死,
可他不讓我死。甚至威嚇,我在身上劃一刀,便要殺我宮家一人。」了然淡漠說著想
死,伸手壓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那段時間的事我記不太得了,因戚老總拿藥灌
我……我曉得戚老隻是聽命,可如今再見仍是難以釋懷。」
「當時我是真的想死,不顧一切。我轉而想,既然這般,那我殺他再自盡總行
吧?」 扯起嘴角強顏歡笑,想起床榻上朝他伸來的枯瘦手臂,這麽多年過去,他們
皆老了……不變的是拙劣執著。 「沒想到後來真讓我得手了……隻是他沒死,我則
被囚禁了起來。等他清醒後……一隻聖旨,將我封至北疆。他大概,也受不了這般瘋
子在他身旁。」
遠遠,不應時鍾鳴響起,靖淩這才發覺,宮南琁遠望的,是宮廷所在方位。
喪鍾淒楚悠颺回盪,靖淩不由得心焦,正猶豫該如何開口,宮南琁喊了他的名,
靖淩隻好咽下到嘴話語,待宮南琁再往下說。
「……其實他待我不差,是真的愛我……帶兵親征隻為見我……」宮南琁壓著嗓
音,近乎呢喃,「這麽說……你會瞧不起我嗎?」
沒料得宮南琁這麽說,靖淩愣了會,連忙搖頭。
「一步錯,步步錯,我原先期盼的,並非這般結局……」
「你……愛他嗎?」
「我不曉得……或許是愛的,可是每當我想起齊景,又覺得恨。」閉上眼仰起頭,
不讓神色泄漏半分情緒,唯有嗓音微微發顫。「而今,愛恨早失去了意義,因他們都
不在了。」
「……」
「靖淩,」再次喚了靖淩的名,宮南琁眼神沉靜淡漠,宛若心死,「有許多事,
並非定要有個答案不可。」
「情愛太難,而這宮裏,更難純粹。」
有情無情,利用與被利用,邊界太過模糊……嗎?
猶琢磨著話中含意,卻見宮南琁自懷裏拿出禦賜令牌。
「這個,是我唯一能與你的贈禮。」掌中黃澄澄令牌倒映恬淡無欲臉龐,銅麵具
一般,讀不出心思。「我想,你比我需要。」
木然盯瞧許久,靖淩終是接過令牌。
揉著眉心,宮南琁輕喟:「讓我一個人靜靜可好?」
見他神色疲憊,靖淩也隻得答應。且如今聖上駕崩,不曉得宮裏狀況如何,陽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