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走至門邊,也不管有無人瞧見,伸手將靖淩納入懷中,旋即關上門,不讓人
打攪。
「對不住,我心裏煩亂。」久違了好些日子的擁抱,鼻尖嗅得的冰寒濕意讓陽焰
收緊雙臂。想必是匆忙動身,隻為見他……這麽一想,深藏心底的思念難受似再無法
抑遏。低喊了他的名,千愁萬緒道不出口,隻得全化成了句:「我想你了。」
靖淩心裏紊亂,慌亂重複:「我真的、不是因為同情……」
「……我曉得。」拂去靖淩兩肩雪霰,「我不想逼你選,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五指輕貼著冰冷臉頰,陽焰緩緩啟口,宛若喟歎:「我怕。」若摻雜了同情,那……
能走多遠?
望見那雙深沈眸底欲藏起的不安懦弱,連日來疲憊困頓霎時洶湧漫溢,咽下酸楚
不解,靖淩咬牙冷聲道:「你怕……難不成我不怕嗎?」宛若被拋下的感覺,不好
受……在他已在意之後。
明知道他倆話語間意指的不一樣,陽焰也無意多說什麽,單單闡述:「我不想你
總被我身旁事端卷入。」拭去那眼角滲出淚滴,額碰額,細聲呢喃:「其實,我很想
讓你快樂。」比在懷寧身旁時快樂,很想很想。可是……
「宓越之事,是你做的?」
靖淩別過眼,眼神閃爍,「……」不意外陽焰已得了消息,他從來就沒搞懂陽焰
手下究竟有多少探子。他從來,就沒搞懂眼前這人。
雙手轉而覆著靖淩的,想溫暖那冰冷指尖,「宮靖淩,你殺了人?」
「……」
「……你知道,從前我為何不要你殺人嗎?」
側著臉,不敢看陽焰神情。靖淩隻覺牙酸難耐,好不容易才自口中迸出聲音:
「我以為,那不過是殿下您縱容我心慈手軟。」
「不是。」以指扣著他下頜,四目相接,宛若要望入看透靈魂一般,「因為我知
道那罪有多沉,我不要你擔。」
隨著話語印上的吻,恍若歎息,讓靖淩難受得哽咽。手不自覺揪緊陽焰衣裳,額
貼著陽焰胸`前,靖淩重重閉上眼,不願陽焰瞧見軟弱:「我不能永遠躲在你身後。」
這次陽焰不願他尋他,他才發覺他有多依賴陽焰,有多仰仗他人為他做決定,他明明
曉得還不行,他下了決心的,想幫他……可他總也在扯他後腿。「我想幫你。」他不
想永遠被埋在鼓裏,不想永遠,都被保護著。
身旁景物霎時退了去,宛若置身夢境,僅剩那哽咽話語回盪漪漣,暄風一般溫暖
拂進心口。
還記得,有個少年多麽渴望聽見這話,多麽希望有人能讓他卸下心防,多麽期盼
有那麽一日,能有人訩著他,別讓他獨自一人站得那麽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早已耗
盡他所有心神,沒有人想過他不過是個有七情六欲的凡人,那些強加在他身上的期盼、
那些自出生時就落在他肩上的責任,就快壓垮他,可他仍是得站得筆直,他身後那麽
多人,他怎能示弱怎能怯懦……
他從來,就沒有想像中堅強。
東宮太子那些狠絕,那些強勢,全都是裝出來的,他藏起心緒掩著感受,扮演父
皇眼中稱職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