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望不到盡頭的平地,眺目看去,極遠的地方仿佛和天邊連成一線。平地之上荒蕪淒涼,連尋常生命力頑強的枯草都絲毫不見,灰褐色的地麵上有著連綿不絕的碎石,漆黑的顏色映襯著天空也變得灰灰蒙蒙。
半空,厲風呼嘯而過,打著旋兒的劃出一條條波紋,細加看之,不覺空氣是被硬生生的劃開一般,天空像極了一麵被打得支離破碎的鏡子。
詭異的是,這裏的風竟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安靜或者說是寂靜。壓抑而沉默在無聲中蔓延,猶如一個人行走在一個莫名沉默的世界裏,張口欲言,卻覺胸悶和慌張。再也說不出隻言片語。
那漫天的厲風更是為這裏增添了一種心驚膽寒的恐懼。
此處名叫黑色石原。由於天地正風的存在,生命活動難以維持。儼然成了大陸上的一塊絕地。沿著黑色石原一路朝北,約莫幾百裏的地方,便有一處封印結界,結界四周駐紮著密密麻麻的部隊。以此守衛封印,防止結界之後的暗黑種族從放逐之地逃脫出來。
形成如此情況還得追索到三百年前。
大陸曆1001年,陸地上最為鼎盛的天使族和魔族帶領著各自的附屬族落進行了一場曠世之戰,第二次大陸戰爭。
五年後,魔族聯盟戰敗,魔族連帶著同一陣營的大多數種族慘遭流放,永遠的逐出了富饒的三大陸。傳說黑色石原會變成如此模樣,全因天使同盟的七位魔法賢者齊力而為。不過時過境遷,是否如此,也不得而知。
回到黑色石原。
極遠的地平線上突兀的出現了一人,腳步緩慢但卻極為堅定的在一片支離破碎中走著,待走的近些,才看清是一個赤裸著上身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一頭長及腰間如暴瀑般的黑發,膚色白皙,眉毛濃黑卻略顯細長,丹鳳眼上如同鑲嵌著兩顆最名貴的黑色瑪瑙,閃耀著奪人心魄的光彩。挺直的鼻梁下,微薄的嘴唇仿似永遠都帶著一絲笑意。
穿著的亞麻色長褲不知是什麼材料,貼在腿上呼呼作響,卻沒有半點損傷的痕跡。隔著長褲,隱隱看見雙腿之上棱角分明的線條。
赤裸的上身同樣也是肌肉盤結,腹肌塊塊凸起但並不勻稱,淩亂的分布有著一絲野性的美感。尤其是雙肩的三角肌肌群,壯碩得甚至太過誇張。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青年男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數條傷痕直接從肩部劃至腰間,即使傷口早已愈合,那微紅的肉印仍讓人覺著恐怖。仍讓人忍不住想,這具身體上有著怎樣的傷痛。
青年男子就這樣緩慢的走著。狂躁的厲風在他身上劃過,雖無聲響,卻讓人懷疑這身體是不是金屬澆築成的,剛硬得讓厲風竟傷他不得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
呼嘯的風聲消失不見,眼前突顯出蔥蔥鬱鬱夾雜著厚雪的森林時,這段難熬的旅程也宣告了結束。青年男子轉過身來,靜靜的看著來時的路,丹鳳眼不知覺的眯成了一線,雙拳不知何時已緊握成拳。
六天前,放逐之地的封印結界突然鬆動,大批的魔族同盟舊部穿過封印,結界處一片混亂,青年男子就是從中逃脫出來的。
他不是魔族更不是其附屬,沒必要為此痛苦。
但伴隨著他童年、少年,整個艱難卻異常溫暖時光的老人卻永遠的留在了那片黑色石原的盡頭。他曾經無數次的想離開放逐之地,離開那片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地方。
現在,他出來了,僅僅一個人出來了。
如果喜悅無人可與之分享?那麼,它還算喜悅嗎?
站在黑色石原外,一麵生命盎然一麵枯槁絕殺,如此強烈的落差,如此戲劇的人生,當真應了那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作為芻狗,大概唯有逆命而上才是正道了吧!
青年男子本是性情堅毅之輩,加之放逐之地殘酷的環境洗禮,早已對生死坦然。
沉默片刻,便將眼中的痛苦神色盡數攆去,代之無比的堅定和自信。
口中莫名的呢喃了句:“人祖,真的被人遺忘得太久了呢!”
繼而轉身大步朝前走去。
這個世界由三塊主要的大陸和零星的小島嶼組成,三塊大陸被海水隔開,成正三角狀分布,分別稱做中大陸、西大陸和東大陸。按通常的地理位置判定,如此叫法肯定不對,不過傳統曆來如此,加之為圖方便,漸漸也就這麼叫開了。
正北的中大陸大致成一個上窄下寬的梯形,梯形的最北方,是生命的絕地 ――黑色石原。黑色石原往南,是一片橫臥大陸北方的森林,叫做青雪森林,其麵積將近中大陸的三分之一,遼闊得猶如一片綠色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