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削身形倒在尚冒著熱氣的堅硬地板上,恰是剛剛他餐盤掉落的地方。

紀寒以手護住臉,隻露出一雙漆黑雙目,眸光仿佛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絕望且麻木。

喬知顏突然想起上輩子的弟弟,那時候,他眼神也是這樣。

而此刻的紀寒,眼底冰冷漠然明明更甚,大有一種摧枯拉朽的瘋狂之勢。

手腳感到一陣冰涼。

她來不及多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衝到了祁鵬和紀寒身邊。

在祁鵬的拳頭又一次要落下來時,她毅然擋在了少年身前。

祁鵬的拳風一偏,劃過空氣。

他罵罵咧咧地道:“操,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這種敗類……”

但等少女的長相完全暴露在視線中時,祁鵬本來要說的粗話卻戛然而止,他目光落在少女的精致麵容上,隻幾秒鍾的時間,整張臉就全紅了。

事情鬧得這麼大,教導主任很快聞風而至。

高一的教導主任是位戴眼鏡的斯文男人。

他打量了幾眼祁鵬和紀寒,又看看擋在紀寒身前,時不時忿忿望一眼祁鵬的漂亮女孩兒。

試探性地問:“修羅場?”

圍觀眾人:“??????”

瑪德,這是什麼奇葩教導主任?知道為啥這幾年一中成績比不過長華嗎?

這就是症結啊症結! ! !

一眾學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覺得自己窺探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卻聽教導主任不顧已經石化的眾人,繼續一本正經地道:“你們小年輕,情竇初開,春心萌動我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老師也不是什麼不開明的老古董。但你們現在是學生,就好歹忍一忍,忍過了高中三年,再搞這些有的沒的也不遲嘛!”

眾人:“……”臥槽,講的好像還挺有道理怎麼辦?

教導主任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少女已經將紀寒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這才認出倒在地上的男生到底是誰。

當初學校招收紀寒入學,是頂著極大的輿論壓力的,他作為一中的教導主任,自然是參與了討論的,當時他還投了讚同票。

他不知道這孩子心性如何,可單憑紀寒的中考成績,也值得他堵上一把。

教導主任的麵色肉眼可見地沉重了起來。

他目光落在紀寒身上。

此時的少年簡直狼狽的要命:原本幹淨整潔的紅白校服上,不論前後全都沾上了油膩的湯汁,就連勁碎黑發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上了幾片青黃菜葉。

更糟糕的是,他臉上的傷。

青一塊紫一塊,襯得嘴角的殷紅血跡愈發觸目驚心。

相對而言,祁鵬明顯要好很多,他隻有褲腿上沾了些許湯汁,其他地方仍舊幹幹淨淨,纖塵不染。

人群又開始小聲討論起來,話裏話外的貶低嘲笑不絕於耳。

更甚者,有不少人說紀寒這是“活該”。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像紀寒這種人,活該被人打,活該站在人群中心,被當成談論的“笑料”。

喬知顏太清楚所謂“言語的殺傷力”。

上輩子她就是在這種語言暴力下,變得越發孤僻,而知謙,更是從活潑開朗的小少年變成陰鬱好鬥的男孩。

盡管喬知顏不知道為什麼同學們會這樣對待紀寒,可她清楚地明白,這些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利刃,刺得人鮮血淋漓。

她擔憂地回頭,望向紀寒。

卻見少年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臉上表情沒有絲毫難堪和尷尬,仿佛他們謾罵的對象根本不是自己。

教導主任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皺了皺眉,語氣嚴厲:“我看你們一個個是太閑了,還有功夫在這裏鬼扯。我回頭就給各班班主任開會,加大對學生的訓練力度,還有半個月就要分班考試了你們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