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的目光往下,果然看到了在牛皮紙袋左下方寫著的那個小小的“喬”字。

這是她的小習慣,喜歡在物品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紀寒強迫自己不再看。

他從書包中掏出考試要用的東西放在課桌上,然而腦海中卻始終揮散不去方才在走廊中看到的畫麵。

少年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原來他最最在乎,恨不得放在心裏珍藏的那個人的善意,都是假的。

原來,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所以才會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選擇坐在他這個一無是處的“渣滓”身邊,才會毫無顧忌的和他做朋友。

才會……對他笑得那麼甜。

都他媽是假的!

隻有他一個人,傻裏傻氣地交付了一顆真心。

甚至在心底的某個角落,隱隱期盼能得到她的回應。

他咬肌微微鼓起。

在心裏嘲笑自己:紀寒,你才是那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少年抬起頭來,近乎執拗地盯著霍思衡手中的那個牛皮紙袋,看著霍思衡拆開牛皮紙袋的封口,從裏麵拿出兩塊三明治來,慢條斯理地咀嚼食物。

紀寒垂下眸子。

在心裏嘲笑自己:醒醒吧!

若說喬知顏是天上月,那他就是地底下最汙濁不堪的一灘爛泥,連仰望月亮的資格都沒有。

隻有像霍思衡這樣清朗無憂的少年,才能配的上她。

更何況……

她已經看過了那個視頻,往後,估計也會像別人一樣惡心他吧。

*

上午的考試一晃而過。

鈴聲響起,同學們等監考老師收完試卷之後,紛紛退出考場。

唯有紀寒,還仍舊坐在座位上。

少年額發低垂,骨節雅致的手指還保持著方才握筆的姿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監考老師清點完試卷,將試卷裝到密封袋中,一抬頭,正好看到他這般孤僻的模樣。

想要像關心其他學生一樣問問紀寒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和煩惱,可一想到媒體上有關於這孩子的報道,到底還是止住了靠近他的腳步。

搖了搖頭,抱著試卷朝外麵走去。

整個午休時間,紀寒都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連動都未動分毫。

少年的座位靠近窗戶。

縱然走廊外的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願意靠近他。

好像他是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禍害。

紀寒偏頭,望向窗外洶湧的人流,不知看到了什麼,漆黑瞳孔中唯一一點兒剩下的光彩也逐漸湮滅,直至消失。

*

喬知顏沒想到,霍叔叔竟然會來學校找她。

因為紀寒的事情,她心裏亂的很,本來是想趁中午吃飯時間,找他問清楚那個視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

以她這段時間以來對紀家父子關係的了解,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相信他們之間會發生那樣激烈的爭鬥。

然而她剛走到一半,就遲疑了。

那畢竟是紀寒的隱私,事情發生之後,給他造成了那樣惡劣的影響,他仍舊選擇閉口不言,必然是有什麼不可說的苦衷。

若是她真的毫無顧忌地去問他原因,那就太殘忍了。

可……

難道就任由世人誤解他?

將他當作一個連親生父親都打的不孝子?

重生以來,喬知顏第一次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她現在心裏複雜得很,一方麵不相信紀寒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另一方麵又苦於找不到證據證明紀寒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