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煙霧看對方,頗有種霧裏看花的朦朧美。程遙遙眼波含情脈脈地望住他,謝昭道:“強強呢?”
“……”程遙遙一腔溫柔付諸流水,沒好氣道:“跟著釀釀跑了唄。”
釀釀是程遙遙給小白貓取的名字,醬醬釀釀正好湊一對。程遙遙見謝昭一臉不信,道:“真的。它把我才做的一袋子小魚幹都叼走了,帶著乾糧去當流浪貓了。”
謝昭道:“那乾糧夠它吃到村口嗎?”
程遙遙想了想,憂愁地道:“強強沒了小魚幹,釀釀就嫌棄它又胖又傻,拋棄它跟別的貓跑了。強強那麼傻,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個喵流落在外,去別人家賣萌蹭飯,可別人嫌它吃得多,又把它趕出來了。”
程遙遙一邊給強強編排悲情故事,一邊往鍋裏加涼水。
涼水分三次倒入鍋裏,等鍋裏的水沸騰過第三遍,程遙遙就用笊籬撈出麵條來。那笊籬很大,程遙遙需要雙手才能捧住,她拒絕謝昭的幫助,顫巍巍把笊籬舉高,那模樣可愛極了。
不等程遙遙開口,謝昭將一個大大碗公放在笊籬下,接住滾燙麵條,另隻手接住笊籬。
程遙遙呼出口氣,甩鍋道:“這笊籬太沉了!”
謝昭道:“等我閑下來,給你編個輕巧的。”
“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閑下來。”程遙遙嘀咕了一聲,端過麵條開始調味。
醬油,芫荽,程遙遙特製的辣椒醬。還有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程遙遙踮起腳拿下豬油罐子,新炸的豬油白花花凝固著,挖出一勺擱在麵條上,雪白油脂登時融化,流淌開來。用筷子攪拌均勻,豬油的香氣直沖進天靈蓋,把五臟六腑的饞蟲一齊勾起,肚子咕咕作響。
程遙遙一邊將麵條拌勻一邊轉過身來,卻見謝昭表情古怪。
“你幹嘛笑得這麼傻?”
謝昭把她捧麵的手握住了:“妹妹,你是在埋怨我陪你的時間不夠多?”
“……我看你話就很多!”程遙遙把麵往他手裏一塞:“你快點吃吧!”
謝昭是餓了。還有什麼食物比一碗深夜的豬油拌麵更能滿足饑腸轆轆的腸胃?程遙遙的手藝又這麼好。上好富強粉做的麵條雪白柔韌,鮮鹹香辣,謝昭這樣好養活的也嘗得出,程遙遙的手藝與她的容貌一樣罕見。
謝昭吃飯的速度很快,很香。咀嚼時臉頰連著脖頸的筋一動一動,很有男人味。一大大碗公麵條眨眼間就吃完了,剩下乾乾淨淨的一個空碗。程遙遙給他盛了碗麵湯,他呷一口滾燙麵湯,渾身冒汗,滿足地呼出口氣。
卻見程遙遙撐著腮,笑吟吟望著他。
謝昭一窘,低聲解釋:“……我餓了。妹妹煮的麵很好吃。”
程遙遙沒有嘲笑他,輕輕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那我以後天天給你煮。蟹黃炒麵,熱乾麵,biangbiang麵,炸醬麵,換著花樣吃。”
燈光映得程遙遙眉眼溫柔。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戀人一時一刻都捨不得分開。哪怕隻是在燈下靜靜坐著,空氣都是甜的。
最後謝昭狠下心,拉起程遙遙道:“該睡了。明天還得早起去押車。”
兩人今天才在一起坐了半個小時。程遙遙在心裏計較著,無奈謝昭聽不見她的心聲,哄著她去洗澡了。一直到躺在床上時,程遙遙都哼哼唧唧的。
謝昭替她把被子蓋好,程遙遙嗖一下就縮進被子裏。
謝昭隔著被子輕輕拍一拍,哄道:“這幾天最後一批菜收完,我就能好好陪你了。”
被子立刻往下扯,露出一雙嬌滴滴桃花眼來,程遙遙甕聲甕氣道:“一整天嗎?”
“一整天。”謝昭微笑起來。他不笑時很凶,一笑卻叫程遙遙的心跳都亂了半拍。
食堂打飯
得到承諾,程遙遙將手也伸出被子,放在謝昭的大手裏,雀躍道:“那我們把小緋接回來,請張曉楓和韓茵也來。院子裏的草莓熟了,我們辦個草莓宴。”
院子裏的草莓才十八顆。謝昭把這話咽下去,就算隻有八顆,嬌氣包想辦草莓宴,那也是一定要辦的。
程遙遙得到了一個晚安吻,握著謝昭的手,甜甜地睡著了。
臨安城是一個人口密集的古城,老式天井宅院和六十年代新建的蘇式紅磚建築交錯林立。每天清早,菜市場和肉鋪熟食鋪外排隊的居民都能排起長龍,人人手裏挎著籃子,籃子裏擱著口袋和碗,一個個伸長脖子等著。
有經驗的主婦們會讓家裏幾個孩子齊上陣,你排肉鋪我排豆腐,再來一個去米鋪碰運氣。菜市場的供應嚴重不足,去得早的能買著一點兒肉或青菜,去晚了隻能買枯黃的老菜幫子和幾個歪瓜裂棗的番茄。
在這種情況下,黑市就成了人們最常光顧的地方。被鄙夷投機倒把的小販們像工蟻一樣,將各種市麵上罕見的新鮮食材運送到各家各戶的餐桌上。
參與黑市交易的並不隻有普通老百姓。各單位的採購員都有自己的路子,特別是食堂採購員,在這年頭你能弄到布料或肥皂都不算厲害,能天天弄到大量新鮮食材那才叫本事!至於進貨來源?誰都不問,大家悶聲吃飯,誰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