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存的一口氣被擊散,接過謝昭遞來的蛋糕盒子落荒而逃。

程遙遙難得早起,做了一桌香噴噴的中式早點,小米粥,煎雞蛋,虎皮青椒,一籠熱騰騰蟹黃小籠包。

謝昭埋頭吃得酣暢淋漓,小麥色肌膚上沁出汗珠。他一口一個小籠包,喉結咽動時分性感。

程遙遙一邊看他,一邊喝粥,總疑心自己碗裏的沒有謝昭碗裏的好吃。

“看我幹什麼?”謝昭注意到她的眼神,端起程遙遙的粥嘗了一口,“還燙?”

程遙遙撐著下巴:“這些天讓你跟著我吃蛋糕喝牛奶,是不是委屈你了啊?以後我爭取早起給你做飯。”

謝昭天生好養活,程遙遙做什麼都吃得香。但是程遙遙早上賴床,從來是謝昭端了蛋糕牛奶來哄她起床,自己也跟著吃些。

還是週末時謝緋來做了幾回粥,程遙遙才發覺謝昭是更喜歡中式早點的。

“說什麼傻話。”謝昭舀起一勺粥,喂到程遙遙唇邊,“張嘴。”

程遙遙張口咽下香糯的小米粥,外焦裏嫩的煎雞蛋又喂到了嘴邊,她隻好一口接一口地吃,不知怎麼的就坐到了謝昭懷裏,然後又回了屋。

意亂情迷時,程遙遙隱約聽見謝昭說:“比起早飯,我更喜歡吃你……”

程遙遙便理直氣壯繼續睡懶覺,用蛋糕牛奶來打發謝昭了,這是後話。

程遙遙做的蛋糕的確美味。軟綿蛋糕掰開,芯子裏流出綿密奶油與酸甜果粒,入口即化,比凱司令的栗子蛋糕更噴香鬆軟。

陸家餐桌上一人分了一塊,連素不愛吃甜食的陸長功也贊了一句。

陸青棠吃著蛋糕,眼底翻滾複雜情緒。要說這蛋糕是程遙遙做的,實在令人詫異。

陸青萍心中有氣,嘀咕道:“我們給她送栗子蛋糕,她也回一盒蛋糕,是明擺著要壓我們一頭。”

葛繼紅嘖嘖稱奇:“這餡兒是芒果吧?咱們家也就去年得了一箱,他們家拿來做蛋糕。供銷社的芒果一個得兩三塊……”

一聲輕笑。陸青棠端起咖啡喝口,絲毫不掩飾笑意。

陸青萍敏[gǎn]地看向陸青棠,臉頰發燙地打斷母親小家子氣的話:“不就一個芒果嗎,咱們家又不是買不起!現在隻要有錢,街上什麼買不到。”

“說得對。如今街上什麼都買得到,可托了私營經濟的福啊。”陸青棠一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彎彎。

陸青萍這才意識到失言,正要補救,陸長功重重拍下桌子:“都閉嘴!萍萍你也注意言辭,別學得一身資產階級臭毛病!還有你,別天天出去瞎混,昨天還跟人打架了?”

陸青萍一早就氣不順,再被父親嗬斥,眼淚登時長流。陸青棠不痛不癢,慢悠悠喝完杯子裏的最後一口咖啡,起身走了。

葛繼紅不敢惹這笑麵虎似的繼子,還得賠笑道:“青棠,不多吃點兒?”

陸青棠微微一笑,回頭:“我有要緊事,先走了。”

軍牌轎車緩緩駛過長街時,一輛自行車飛快從旁邊沖下坡去。穿白裙子的美人抱住青年的腰肢,絕色麵容叫人過目難忘。

陸青棠降下車窗,注目良久。司機見怪不怪,笑道:“那是住薔薇別墅的美人啊,小倆口新婚燕爾,感情是真好。”

程遙遙的身份在這兒不是個秘密。

陸青棠自言自語似的:“感情很好?”

司機道:“那可不。你難得回家不知道,他們是一對兒大學生,感情好得不得了。”

陸青棠聽出司機的弦外之音,當自己看上程遙遙了?陸青棠低笑兩聲,眼前浮現出一雙怯生生小鹿眼來。

“轉道,去城郊紡織廠。”

夏秋之交,白晝漫長,乾燥熾烈的陽光曬得人筋骨發懶,意誌軟弱,最難抵禦情愛誘惑。程遙遙和謝昭深陷熱戀,愛得不可開交。一時失了警惕,沒發覺謝緋的偶爾恍惚。

這年夏天的番茄多得氾濫,便宜到一毛錢能買一筐,蔬菜市場成堆成堆往外扔。家家戶戶的女人們都在做番茄醬,從醫院拿來的罐頭瓶和軟管,開水消毒後裝進去,能保存到來年春天。

這年種番茄的菜農們多遭了秧,隻有甜水村的菜照樣賣給罐頭廠。罐頭廠的番茄醬和番茄牛肉罐頭出口銷量很俏,大把大把地賺外匯。

這一大筆錢全進了程遙遙的小金庫。謝昭信守承諾,把全副身家交到她手裏。

程遙遙自己也賺得盆滿缽滿。迢迢像棵搖錢樹,每季度的純利都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

外資與私營品牌不斷湧現,迢迢早已打下口碑,加之有謝緋這個天才設計師,始終屹立於不敗之地。

程遙遙和謝昭見謝緋醉心於設計,根本不想讀書,商量後將迢迢的股份劃了一半給謝緋,讓她跟著孟姐學習管理。

程遙遙見帳戶裏的錢多得不知怎麼花,便買了幾隻將來的龍頭股,又買幾塊郊區的地皮,再投資幾個新興專案。謝昭由著她玩笑似的亂投資,反正他賺錢的速度比程遙遙花得快。

謝昭每天騎著自行車載程遙遙去上學時,誰也想不到這對神采飛揚的年輕人,已經擁有如此驚人的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