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帝頓了頓,最終還是說道:“還有李太後聽政,司禮監和內閣輔政……待太子十四歲加冠成年,再還政給太子。”
永興帝說完遺詔,已是油枯燈盡,沒有力氣了,回想起親征之前,和紀太後道別時唱的那首歌:
“待我拱手河山討你歡,萬眾齊聲高歌千古傳……”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一語成讖,最後一別,居然是永訣,我真的要“拱手河山討你歡了”!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你這樣的女人,注定不會困於宮牆之內。
恍恍惚惚中,永興帝似乎看到了父皇,金太嬪攙扶著他,依稀是舊日模樣,腰身直不起來,一副被女色丹藥掏空身子的樣子。
父皇連連搖頭,“你我父子,都是那個女人的踏腳石。你弒父弒君,減了壽數,命絕於此,並不太冤。”
永興帝想要回嘴,說父皇你以少女為丹藥,傷天害理,你是真該死,但是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太醫和西洋大夫輪番上陣,依然救不得,陷入昏迷,到了半夜,永興帝停止呼吸,駕崩了。
北京城,清風庵。
禦駕親征的捷報傳來,紀雲大喜:她終於可以死遁了!
之前沒有實施計劃,是因為永興帝正在親征,這個被情/欲驅使的少年天子若得知紀太後死於烈火,傷心欲絕,八成會半途而廢,回來料理紀太後的後事,雙嶼島不除,開海禁又要受阻。
所以,紀雲要確認永興帝得勝之後才能開始行動。
易燃的桐油早就準備好了,偽造的戶籍文書,易容的衣服化妝之物,車馬,還有船隻都雇好了。
萬事具備,隻差一把火。
終於,一切都要結束了。
紀雲舉著蠟燭,點燃了幔帳。
“且慢!”
一個聲音響起來,正是風塵僕僕的孔雀。
孔雀揮劍,把著火的幔帳切割下來,用腳踩熄,“皇上駕崩,遺詔是太子繼位,紀太後和李太後聽政,司禮監和內閣輔政。“
變故來的太快,紀雲等四個女人聽得目瞪口呆:皇帝才十八歲吧,這就死了?
田七說道:“那更好啊,皇帝一死,就沒有人懷疑紀太後死遁了,我們走的更輕鬆,你為何要阻止紀雲點火。”
孔雀歎道:“沒那麼簡單。”
紀雲心有靈犀,立刻明白孔雀的意思:“如果連我也‘死’了,聽政的隻有李太後一人,李太後是個糊塗人,小心機都玩的一般,朝政大事就更沒譜了。偏偏她有聽政大權,掌管著國璽,她若當政,就像一個小孩子守著金山銀山,被人哄騙去,閉目塞聽,任人唯親,太子還沒斷奶,等到十四歲還政給太子,恐怕這個爛攤子太子都收拾不過來了。”
孔雀說道:“最重要的是開海禁。皇帝一死,勢必有保守大臣借口皇帝死於開海禁而繼續閉關,比以前的海禁還要嚴厲。以李太後的性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會支持開海禁的。隻有紀雲聽政,繼承皇帝遺誌,才不至於讓開海禁的國策半途而廢。”
蔡明姬反對,“不行,紀雲這次不走,再走就是十四年後還政給太子。十四年啊,以前受困於皇帝,走不脫身就算了。現在機會來了,你卻要她自困於深宮,還要背負家國天下的責任,她隻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憑什麼要她犧牲自己?”
孔雀說道:“雙嶼島被鏟平,裡頭有很多人早就在大明水師來到之前就散了,逃到各處避風頭,等開了海禁再做正當生意。如果開海半途而廢,這群人勢必卷土重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