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深知此語之意,所以他怕,過了忘川河,領了彼岸花,便再也看不見他了。
“不舍?人呀,到死都執迷不悟。拿著吧,拿了就會忘記了……嗬嗬……”原本就帶著鬥笠遮住容貌的忘川擺渡人,將籃子中的彼岸花拿起一朵,朝白玉堂遞了過去。
白玉堂緩緩伸出手,卻在半路中又縮了回去,死瞪著那花。
“不接,不接,你就上不了這船,過不了這忘川河,也就到不了輪回門。”擺渡人說著,又朝他伸了伸。
可,白玉堂依舊沒動。
“唉……我呀,不是沒看過像你這樣的,喏,看見那家夥了嗎?”擺渡人好心地朝他後方指了指。
在一片的火紅之中居然有一個人影在遠處的一塊約有三米高的大石上直直站著,背對他們,仰頭而望。
“那個家夥呀,也和你一樣,不肯拿花,不肯過河。就這樣站著,一站就是千年。不過,他快沒時間了,時間越長,不僅輪回的機會越來越少了,而且魂也快散了……唉……何苦呀!”
“那,他在等誰?老人家可知?”
“等一個永遠也等不到的。可是卻又一直在身邊的。”擺渡人壓了壓鬥笠邊沿,“拿著吧,別學那家夥,隻要魂不散,就有見麵的機會。不是嗎?”
是呀,隻要魂不散,就有見麵的機會,可是……可是他白玉堂不甘……不甘心呀……想問問那人,為什麼要等了千年?是不是也是和自己一樣?
白玉堂就這麼想著,回神過來的時候,便已是身在那人不遠處。很近,才兩三米的樣子。白玉堂抬頭望著那人的身姿。
對方像是感知到他的存在,轉身低頭看向他。
白玉堂此刻才看清對方。
發早已銀白,慘白無血色的臉上不見一絲絲歲月的痕跡,隻是那雙眼睛卻包含著屬於自己的滄桑。
“你!”
“在下白玉堂!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來者未應。
“前輩,白玉堂心中有個疑問,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對方還是未應,兩人之間沉默一會兒。
白玉堂繼續道:“沉默便是認可了。那白玉堂便問了。前輩明明知道對方不會來,為何依舊再等?千年的歲月,其實前輩早已知曉那答案。卻為何執意?”
“你怎麼知道我已經知曉答案。”對方終於出聲,轉身開始認真看清眼前的白玉堂。
“如果不是知曉答案,為何要等待千年,等待著自己的魂散天地。其實對方也已經……”
“不,他不一樣,他不一樣。他……”
“如果是這樣,請容晚輩鬥膽猜測,那前輩所等的他,就應該是不屬於人間的了。即使這樣,那晚輩想為前輩與他都感到不值得。”
“何解?”
“前輩千年等待固然精神可敬,可是前輩可有低下過頭看清你眼下的東西。”
“什麼意思?是那些花嗎?已經看了千年了。”
“不是,是這塊石頭。前輩腳下的石頭。”
“前輩可認得這石頭上的字?”
“恩?”對方此刻快步飛縱而下,來到白玉堂身邊,抬頭看向石頭。
“願,不,識。是他的字。願不識,這是他的字……原來他早已來過。哈哈……”他手摸著這塊石頭大笑不止,可白玉堂卻能感覺到他笑聲中的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