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一根綁了磚塊的麻繩垂到身邊。
展昭嘴角帶一絲微笑,把手中包裹綁牢在腰帶上,筆直向上輕身一縱,空中撈住了繩子。數次借力,人已經翻上城牆頭,在眾人振奮的歡呼聲中,振臂飄落。
領會展昭的眼神,白芸生向眾人一抱拳,便跟著走。
一關上房門,展昭便立刻動手解腰間物事,同時對白芸生吩咐:“快收拾東西,我們連夜回京。”
白芸生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下來,方問:“侄兒還沒混上官身,說走就走,來去自然沒問題。但展大叔是欽差,沒聖旨來宣,恐不能擅自回京罷?”
沒回答他疑問,解下的物事展昭隨手一扔,自去收拾行李,嘴裏交代:“這包裹裏是遼左路元帥的首級,你快弄個匣子收好了,莫忘記裝些石灰——就憑這大禮,當今的官家向來愛才,定然不吝惜給你個頂戴恩封。”
這話入耳,白芸生呆住。
——縱然南俠名滿天下,人人知道他武藝超群,但,再好的本事,也隻是一個人,展昭不聲不響去偷闖敵營、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決計是想好了,拚性命做成的。
而有了這首級,不奉命就匆匆趕回京其實很有理:無論選擇戰還是談和,邊帥都不能自決,找他隻白耽誤時間。讓朝中大老早一天得知好消息,便能早一點決策。
白芸生的神情漸漸轉為欽佩。
展昭卻沒有半分喜氣,隻急著催促:“這一路定然走得急,你都要收拾甚麼?——快些動身!”
展昭叫伴當來,讓他把寫好的信遞給城中長官,便同白芸生兩匹馬出城,輕裝向南而回。
一路上不停飛奔,但凡遇見驛站,展昭便亮禦前金牌換馬。
自出娘胎,白芸生從沒有受過這種活罪,被馬鞍磨得皮肉腫痛,但看見前麵展昭的背影,隻暗暗給自己鼓勁,始終硬氣著,一聲不吭。
二人不分日夜地疾行,不到十天,驛道旁的人煙便日益稠密,房子規模亦不同。
白芸生也是有見識的,知道這是近汴梁城了。
到岔路口,展昭卻沒有再向前,反而勒住馬,對趕上來的白芸生道:“給你的信收好。記得托你蔣四叔找公孫先生稟報,就說我有急事。包大人定會親自見你。”
奔馳多日,白芸生有些麻木了,驟然聽見這話,不由納悶:“展大叔還有事?”
——可眼下,哪還有比兩國交戰更要緊的大事?
顯然已不耐煩多說,展昭撥轉馬頭,匆匆道:“送個首級而已,你走一趟就好。我這就轉道陳留,直接去金華。”
白芸生頓時有些明白,還是認真問:“那,出京時的欽差王命……”
展昭半分不遲疑,幹脆地答:“給包大人的信中均有交代,所以你一定要親手送到大人麵前,這事要緊,要緊!”
心裏明白,這份天大的軍功,展昭是送定了。
白芸生翻身落馬跪下,恭恭敬敬地:“今日方知甚麼叫做英雄行徑,侄兒欽佩無地!礙於慈親,隻好生受了這人情,隻求侄兒自己爭氣,將來能學到展大叔些皮毛!”
展昭沒情緒地一笑,隻擺手。
知道他著急,白芸生也不廢話,隻小心道:“侄兒同家中一直有書信往來,我二叔那邊安靜將養,應當無恙。”
眉目間的鬱結半分沒鬆動,展昭隻淡淡地吩咐一聲“路上當心宵小”,就揚鞭催馬,自去了。
十 關劫
自昏沉中悠悠醒轉,聽見耳邊啜泣,白玉堂隻覺透不過氣來。
清楚知道,肚子裏的小家夥正不耐煩掙動……正是被胎兒踢得五髒似乎易位,白玉堂才醒的。連舒舒服服暈一會兒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