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誦中,紀筠微微合上眼,虔誠地在麵前畫了一個十字。
“我有罪。”她說。
——我必須懺悔。
秋日的正午比起其他季節來說,顯得有些特殊。
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中投**來,灑在人身上暖意十足,時間久了甚至還會有一種炙烤感,但隻有真正伸出手去觸摸外麵的風,才會發現掩藏在溫暖下的冷冽。
許暮洲瑟瑟發抖地裹緊了外套,悶頭走進了人工景觀區。
許暮洲準備從環境下手,了解這個療養院的實際情況和運作模式,或許能讓他更了解情況。
他沒有在戶外景觀區過多停留,而是直接穿過了人工湖花園,像另一棟樓走去了。
療養院的住院部是以C型模式排列的,三棟樓之間的空地是公共活動區域。B座在其他兩棟樓之間,一到六層是超市、餐廳等公共區域,七到十二層是半開放住院部。
而與許暮洲居住的C樓相對應的A座樓,則是傳說中“最好不要接近”的封閉住院部。
然而還不等許暮洲到達目的地,他外套內兜裏的手機突然突兀地震動起來,許暮洲嚇了一跳,下意識先心虛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確認周邊沒有什麼醫務人員和患者發現他,才揪著衣領走到牆根的監控死角下,從兜裏摸出了手機。
“喂。”
“錯了。”嚴岑直截了當地說。
“什麼?”許暮洲一愣:“什麼錯了?”
“我們之前見過的遊樂場,不是紀筠的主觀幻想空間。”
第47章 望鄉(七)
叮——
電梯發出到達的提示音,嚴岑從手機屏幕上收回目光,神情自若地將手機揣回兜裏,從工作人員電梯邁步出去,向右拐進了走廊中。
B座三四樓都是員工餐廳,與園區餐廳相似,三樓是快餐窗口,而四樓是小炒窗口,還設置了一些半開放的包間。
三四樓之間被打通,裝修成半開放式,現在正好是午休的時間,三樓烏泱泱一堆人,三三兩兩的各科室值班醫生端著餐盤坐在一起嘰嘰喳喳,雖然都有意壓低了聲音,但彙在一起也顯得十分嘈雜。
嚴岑向來不喜歡這些人多的地方,他麵色淡淡地垂著眼,一邊挽著白大褂的袖子,一邊目不斜視地穿過塑料桌椅的走道,往餐廳另一頭的樓梯走去。
可惜萬裏長征剛到一半,他就被人叫住了。
“成弘?”
嚴岑顯然對自己的新名字適應良好,他自然地停下腳步,轉過頭尋找著聲音來源。
“哎,這呢。”不遠處的靠窗座位上,一個男人舉著筷子衝他揮了揮手。
嚴岑腳步一轉,向他走了過去。這個人他有印象,是昨天換班時候跟他交接的醫生,跟嚴成弘同屬一個科室。嚴岑的眼神掃過他胸口掛著的名牌——張毅,是個很普通的名字。
“你不是休假嗎?”嚴岑站在桌邊,隨意地問:“還在這個點兒下來擠?”
“吃飯熱鬧。”張毅跟嚴成弘很熟絡,他往嘴裏塞了一小塊雞丁,含糊地說:“倒是你,我聽說你申請調班了,連著值三天整班不嫌累啊?”
嚴岑推了推眼鏡:“之後有點事,不想請假,就幹脆調一下。”
療養院的工作輕鬆,經常會有人用調崗的方式來湊兩天休假,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張毅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張毅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連忙衝著嚴岑擺了擺手,連聲說:“哎喲,別光說話杵在這不動彈。你不去打飯啊?我給你占座。”
“不用了。”嚴岑看了看腕表,覺得還有時間,幹脆在張毅對麵的空座上坐了下來:“今天想去樓上吃豬肚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