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身體裹在被子中,臉頰緊緊靠著我的脖頸。我用沉默接納了她。由於是單人床,所以即使消瘦的唐卡占不了太大位置,卻依舊令我感到擁擠。或許是她突如其來的要求喚醒了我沉睡的細胞,令原本昏昏欲睡的我睡意全無。唐卡把手放進我的被窩,將我的四指攥在掌心,欲言又止。雷聲暫時遁入黑暗,隻能聽到屋外粗暴衝刷著地麵的雨聲。
驚雷突然伴隨著閃電在天空中響徹,將這漆黑的小屋照亮的一瞬間,躺在我身旁的唐卡突然尖叫了一聲,緊緊環住我的脖子。我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摟住她。她全身冰涼且顫唞,令我心生憐惜,於是情不自禁地拍打她的後背。平靜下來的唐卡從我的懷中緩緩退出,枕著我的胳膊,竟伸手撫我的睡衣並試圖將扣子解開。那一瞬間我頓生一股莫名的厭惡,情不自禁地抓起她的手,甩向一邊。唐卡,不要這樣。我重新整理了一下睡衣。
為什麼,難道你不愛我?唐卡委屈而憤怒,提高嗓音質問。壓抑著內心的忐忑,我敷衍地吻她的額頭,想要說幾句話來安慰她,但卻語塞。空氣中隻剩下突兀而可笑的沉默,仿佛印證了她內心的疑慮。黑暗中我突然感到有液體流到手指上,異常冰涼。唐卡默默起身,把被子重新抱在懷裏,下床,穿上拖鞋。
我起身喚她,唐卡,過會兒或許還要打雷。
她停下,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哽咽,你會關心我是否害怕打雷嗎,徊年?說罷從我的房間走出,身影被黑夜氤氳得模糊不清。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仿佛能夠從中讀出屈辱與倔強。一種巨大的失落瞬間吞沒了我,我頹然地倒在床上,背部朝上,把頭埋進枕頭,一拳拳地擊打著牆壁,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下。在麵對唐卡已經來臨的情[yù]時,我終究無法強迫自己像以往接受她的親吻、擁抱一樣坦然——我依舊不由自主地把她當成淺澤,我那遠在夏城的少年,他的眼睛像高原上的湖泊一樣純淨,夜晚坐於台燈下為我寫信時,星光會落滿他瘦削的肩膀。
第五章 與愛情錯身(9)
我在夢裏回到了唐卡初來我家的那個夜晚,下班後我幫她提著行李快步走出酒吧,並將那一段溫和而安全的距離一直保持到打開家門的那一刻。而唐卡,自始至終都跟在我的身後,不發一言。
徊年,我想我愛上了你。回家之後,唐卡站在門口,猶豫而堅定地說出了這句深藏在她內心許久的話。她緩緩地閉上雙目,期待我能突然轉身將她擁入懷中,在唇間落下深深的吻。然而我卻淡漠直白地回絕道,唐卡,我們不合適。
說罷我徑直走進自己的屋,站在窗台旁邊,望著窗外夢魘一樣黑暗深邃的天空。女孩遲疑地走進來,艱難地解釋,徊年,我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無足輕重,可我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你與我之前認識的所有男孩都不一樣,你的身上有一種讓人難以征服的霸氣……徊年……徊年……
話音剛落,我就感到一雙柔軟的手陡然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腰,這令我又無可自拔地想起了離開夏城的那個夜晚,淺澤以同樣的方式與我告別,並帶給了我長久無法遏止的想念。下意識地甩開女孩的手,我低聲說,對不起,唐卡。我從來沒有愛上過你。
而夢境的最後是唐卡傷心絕望的臉。
……
這是清晨六點,我回想起剛才的夢,輾轉反側,深埋的心事總是容易在夢中流露。閉上眼睛,我又再度昏昏沉沉地睡去。幾個小時之後,我依舊是在班德瑞的純淨音樂之中醒來,趿著拖鞋來到客廳,唐卡把頭靠著沙發,雙目微閉,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不施粉黛的臉上立即擠出討好的笑容,極力裝出沒有發生過任何不快的事情的樣子,徊年,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