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段(1 / 3)

隨處可見的屋子。從山上采集岩石並把它們整齊切割,排列著壘成隔間的樣子,毛糙的邊緣縫隙用黃沙與紅泥封住,風幹後便形成牢不可破的石牆。

異端審判所那些關押異教徒的地下囚室便是由這種石牆構成的。它的基調灰暗,被巧妙設計成透氣但不見天日的建築結構。阿波羅的光輝,永遠不可能穿破重重障礙到達囚犯們的所在。許多人就在這黑暗的環境中,年複一年地待下去,待下去,直到精神與禸體同時喪失生存的勇氣。

從右側數起的第六間囚室三天前迎來了它新的房客。隔壁與對麵的犯人起初特別來勁。終於有新的同伴誕生了。遙遙無期的關押總算是有了點新意。所有人都在期待新房客的故事。

隻是,他們單方麵的期待並沒有造成希望的結果。在忍受黑暗如此之久後留下的人們,個個都是生存的強者。但就是這群拚命活下去的強者,從新人進來的那天起便幾乎喪失了睡眠能力與言語技能。他們再也睡不安穩,每日食不下咽,精神瀕臨崩潰。

他們受不了被迫聽那些可怖的刑具哐當作響的聲音。每天是名義上例行拷問。對麵的犯人透過微弱燭光看到新來的孩子被緊緊栓在十字木架上,破爛的襯衣被鮮血滲透,拷在腕部鐵鏈隨著每一鞭的落下不斷作響。

最後少年終於垂下有著一頭美發的頭顱,碧色的發絲沾滿鞭子揮起甩出的血珠。審判官打扮的行刑者從早就安排好的水缸中勺出一盆冰冷的鹽水直接澆上去。

“……me醒著呢。不用這個。”全身被完全浸濕的少年微微抬頭示意自己的清醒,清秀的臉龐有些扭曲。

“認罪的話,我們就到此為止。”行刑官丟掉手中已經不能用的鞭子,從水缸裏翻出根新的。

“罪什麼的,不是早就定好了麼。Me記得按照規定最後應該是火刑?還是鐵鋸?”少年看著過去的同僚,眼裏滿是淡漠,仿佛受刑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麵前那人。

“和異族同性苟合你可承認?”

沉默。

“與罪孽深重的血族一同謀害洛克主教呢?”

繼續沉默。

“那麼,我們來試試釘椅吧。”行刑官指揮手下拖來一張生著倒刺的鐵椅,每一枚倒刺周身都按上細小的彎鉤。“把他抬上去。明天同一時間再放下來。”

恐怕下來才是真正的折磨吧。少年看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刑具,習慣性地咬住下唇。給別人用的可怕刑具,竟然也有用到自己身上的那天。他略微睜大眼睛,看著士兵將他從木樁上解下,拖到釘椅前狠狠按下。

刑房裏傳出皮開肉綻的聲響。倒刺穿透皮膚,全數深深紮進血肉。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手筋被挑斷的崩裂。

少年最終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哪怕是一聲低微的呻[yín]。

當牢籠上的枷鎖落下而腳步聲漸漸遠去時,少年才再度抬頭,仰視一無所有的虛空。他在那兒,整個地失落在黑暗裏。倒刺上的小鉤子一枚枚抓住血肉禁錮著他的禸體,似乎靈魂也被一同鉤住了。他被黑暗覆蔽了,埋葬了。

他到處都冷,全身濕漉漉地流著血。冰冷似乎透過血肉相連鑽入身體,肆虐的寒意讓他戰栗。他像黑夜一樣冷,死亡包裹著他。頭發裏沒有一點空氣,眼睛裏看不見一線陽光,耳朵裏聽不到一點人類的聲音——其他人都被酷刑給嚇壞了。

弗蘭曾以為他能毫無困難地忍過去。他不會害怕。他不可能退縮。但現在他開始祈禱解脫,祈禱最後一刻早些到來。他合上雙眼,讓更深的黑暗吞噬他。

——呐,笨蛋前輩,釘椅上坐的不是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