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淵殿。靈堂。
權思量著翼說的話,思來想去都覺得有點兒不妥。當即便想要起身去問問翼。剛掀了袍子準備從墊子上起身,就聽見身側風浣煙的聲音,“太子,你去哪裏?”聲音清清淡淡說不出地冷酷殘忍。
雪權眉宇一沉,“找四弟有要事相商。”權淡淡,“後宮不得幹政,母後好自為之。”
聽得後一句。風浣煙臉色煞白,不再說什麼。隻是恨恨地別過頭。權步出靈堂。見外頭月華正好。正要舉步往雪霽宮嵐閣去,又擔心翼早已睡下,這時候去恐怕也是無功而返。但是心裏又實在放心不下,畢竟再過兩天父王就要下葬了。如今四弟皇子之職已經被停了,但是他的實力著實是超群,所以絕對不能讓他離開帝都,至少他不能有封地。因為若是他被削為藩王,若是他要舉兵謀反,推翻王朝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更何況他在曼雪斯蘭百姓心中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小殿下。權不知如何思量道了這番事情。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卻又是一番自責。四弟這麼不容易,如今自己居然也同那些人一樣千方百計地算計他了……
不知不覺,居然已經到了嵐閣。
權抬頭看了看,嵐閣上的燈居然還亮著。侍衛都站在門口打瞌睡了。
他正要把侍衛叫醒,但是想想又作罷。當即足尖一點,身形拔高一丈有餘,穩穩攀住了嵐閣二樓的窗子,推開來然後翻身進去。剛一落地就看見翼正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手上拿著的書翻到了一半,“王兄你來找我直接跟底下的人說一聲也沒什麼不好的,有必要直接翻窗子進來麼?”他仍舊坐在床上,完全沒有下來請安的意思。不過權也並不介意。
“樓下的侍衛睡著了,懶得叫醒他們。”雪權淡淡說了一句。
“到底還是王兄溫柔親和。”翼笑了一笑,說道,“王兄是來問問關於皇陵的事情的麼?畢竟那個地方已經被人知道了,是不是?”
“額……”雪權嘿然,畢竟他沒想到翼居然可以看得這麼透徹,“嗯,你怎麼知道?”權別過頭,覺得有點兒尷尬。
“因為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所以我覺得王兄也會考慮。”翼笑著說道。
“那麼,你覺得呢?”權問。
“沒關係。地方被人發覺不代表以後他們就能進去。那些人很可能是在我打開結界的時候偷偷混進去的,憑他們的能力是不可能完全把那個結界打開的。”翼漫不經心地說道,“畢竟——”說道一半,翼就沒再往下說了。說得越多,死得就會越快。
“你這麼有信心?為什麼?”權皺起眉頭,對他沒說的那一半非常感興趣。
“因為那結界根本就沒有規律可循,所以沒有合適的靈的流向可以解開。”翼說。權一時間也不清楚翼到底有沒有在說謊。但是翼一直都是他沒有辦法想象的存在,有的事情他不說他就沒有辦法知道,哪怕是用想象的,都想象不出來。
“好吧,我姑且就相信你好了。”雪權按住自己的眉毛,說道。
“王兄不坐坐麼?要不要喝茶”翼不知什麼時候盤膝坐在了長椅上,手上端著茶盞,身側留著一大塊空位。
“啊?”權愣了半秒鍾,“不用了,不用了。我隻是想問這件事情而已,問完了自然就會走了。”
“若是今夜下了雪,明早便是千山雪滿的好景色。王兄你期待麼?”雪權愣住,雖然清楚這是個晦澀的隱喻,但是他真的沒有辦法理解翼在說什麼?
翼露出失望的神色,“王兄沒有聽明白麼?”說著,垂下柔軟白色羽毛一半的睫毛,“看來著實需要跟您說明白眼下的情況了。”
權聽得這一句立刻來了興趣,到翼身邊坐下,“我老早就像問問你這些事情了,你總是不願意說,當真是難受死我了!”
“之前我跟大哥交代過的那些大哥心裏應該有底了吧?”翼先是問了一句。在他去白河之前他已經跟他交代過一次隻是沒有想到再一次交代會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那時候自己走的時候父王還說會等著他的捷報,如今可好,弄斷了誅神害得父王連皇陵都沒法歸葬,還真是讓人覺得尷尬的結局。思量至此,翼臉上閃過失落、悲傷、寂寞、無奈重重情緒,最終歸於平靜。
“知道,大抵就是前有狼後有虎的情況。”權抬手按住自己的眉毛,淡淡說道。上次聽了他說的話對於眼前的情況就隻有這樣的概括了,準確生動簡潔。
“嗯,但是狼有幾隻虎有幾隻還有點兒難說。”翼非常利落地潑下一桶冷水。
“如今你算是被廢了把,母後那邊基本構不成威脅了。不過她一定會逼我讓雪寥參政的吧?說真的,我是真心不想麵對她啊!現在她姑且就排出可好?”權商量似的說了這句話,見翼點了頭才繼續往下說,“按照你的說法,有一股非常深厚的勢力紮根在了曼雪斯蘭的根基上,從曼雪斯蘭的國庫裏偷了不少銀子,上次虛報災情的就是他們,這種事情定然發生了不止一次,若是好好搜集的話定然可以再史書裏搜出些蛛絲馬跡來。說不定他們的頭目的身份也能搜出來。我覺得上次的營中叛亂的人也應該是他們從中作梗,說不定希雅這次無故失蹤也是他們所為。若還要再說的話,就是二弟了。他處事低調為人陰鷙,恐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權大概說了一說,能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算不容易了,當然,隻是表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