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西高興了,站起來,咚咚咚地跑到她房間抱被子和枕頭。看著那道歡快的背影,賀川本有些沉思的心瞬間開朗開來。

隻是睡一張床而已,他何需想那麼多。

偌大的家,隻有他和小西兩個人,在這熱鬧、團圓的日子裏,睡在一起也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他們,最起碼到現在為止,真的隻有彼此。

“我要睡裏麵,你是睡裏麵還是外麵啊?”林小西問著。

賀川頓時有些無奈,“你都說睡裏麵了,我還能睡哪裏?”

林小西嘿嘿地笑著,也不說話,利落地將自己的鋪蓋放在裏麵。

床是一米五的,放兩床棉被倒也不擁擠。整理好被子,林小西脫了外套,穿著線衣線褲就爬上床。

賀川瞧著,問出聲,“要不我先出去,你把線衣線褲也脫了?”這睡覺穿著許多哪還睡得舒服。

“不用不用,等你光燈,我摸黑脫了就行,”本就麻煩賀川了,林小西不敢再麻煩下去,怕賀川一氣之下把她給趕出去。

“我先出去,你好了叫我,”賀川再次生出無奈。

從六七年前他剛來這個世界,到現在,賀川是發現了——隻要對上林小西,他就沒有不無奈的時候。

再次進屋,林小西已經跟個蠶寶寶一樣卷在被子裏麵,肩膀處,還用毛衣塞得嚴嚴的,不漏一點兒冷風。

乖乖巧巧的樣子,哪怕知道是表象,賀川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脫外套時,林小西眨巴眨巴著眼睛望著他,賀川還以為膽子很大呢,沒想到一脫裏麵的毛衣時就癟了,眼睛望著床幔,仿佛能看出朵花來。

笑聲溢出嘴邊,賀川躺到床上,蓋好被子,關燈。

今晚的夜很黑,沒有月光,沒有繁星,隻有偶爾衝天炮飛上天炸開時的刹那煙火。

年輕力壯的身體,旁邊,是同一張床的妙齡女子,彼此隻隔著兩床棉被的距離。可賀川心卻很平靜,沒有男女間的迤邐,純粹的,隻是心情很愉悅。

“哥,我們又長了一歲,時間好快啊。”衝天炮轟轟轟地炸著,林小西睜大著眼,看向窗外。

“是啊,又長了一歲,”賀川跟著感歎了一句。人生最好的年紀,他們必將不會辜負。

“我本來還有好多話、好多話想和你說的,可現在給忘了,不知道說啥了。”

“那就等想到的時候說,不急,什麼時候想到什麼時候說。”

“嗯,那我不想啦。我來聽外麵的衝天炮,明年我們多買幾個,要大的,能帶禮花的那種。”

“行,到時候你來挑,喜歡那種,咱就買那種。”

……

兩人一句一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漸漸的,睡意襲上心頭,回話也遲鈍、輕緩了起來。

突然,林小西大聲地喊道,“哥,年三十晚上不能關燈啦,你快起來,把每個等都給開上,快點。”

有些尖銳的聲音立刻趕跑睡意,賀川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

傳說中的除夕,和一個叫作‘夕’的怪獸有關,夕最怕紅色、火光和炸響。所以除夕這天便有了貼對聯、燃爆竹、掛燈籠、守歲的習俗,而這晚得開著所有房間的燈也是其中的一項。

被子裏剛攢了些暖氣,賀川不想下床,可又不得不下床。

一邊穿著拖鞋,一邊回頭瞪著林小西,“早沒想起來、晚沒想起來,偏偏這個時候想起來,林小西,我真懷疑你是故意的。”

林小西人也清醒了,捂著嘴不敢笑,“真不怪我,我就突然給想起來了,這想起來了總不能當不知道吧。”

一番折騰,兩人都精神起來,等再有睡意,已經是淩晨三四點的時候了。所幸,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想睡多玩都可以理所當然地睡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