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們還沒那麽閒,而且我們都好多年沒連絡了,不至於這樣吧。」
「不然呢?你該不會以為他們回頭是岸了吧?」聞人表情不屑,口吻充滿敵意,「不可能的啦!」
「這種事我很清楚,我也沒那種準備,所以才一直在想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你要見他們?」
林渝反問:「能不見嗎?」
「……除非你不是林渝。」
「我這一輩子……都是。」
逃不開的魔咒,是自名字烙印的那一天開始;逃不開的結局,也是如此。
除了這個身體,還有什麽,是屬於自己的呢?
林渝一直以來的疑問,沒有解答。
一個人一路走來的痕跡,不容抹滅。
因此,當林渝偶爾回首,發覺過往可笑,卻也感到悲哀。
開車前往燈火爍爍的某大飯店時,林渝握著方向盤的手還是不免有些顫唞。
幾度閉眼,並告訴自己,一切都不要緊。
見麵沒什麽大不了,過去便是過去,現在早已大不相同。
從恩情來說,他也的確要負起當一個林家人的責任。
然而,當他屏住呼吸,迎向緩緩走來的那三個人影時,眼眶還是不由自主地熱了。
「哥。」停在林渝麵前一個高大的男人帶著微笑,如此喚著,一如多年前那稚氣未脫時撒嬌的呼喚。
濃黑的眉,微卷的發,刀刻般的五官,比大提琴更為低厚的嗓音,眼前的男人已不再是多年前記憶裏的孩子,那個總是在他身後拉著他依依不舍喚著他「哥哥」的人已經長成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林渝發現自己還是不免在意起來……原來沒了他,那個可愛的孩子還是一樣生活得很好。
「哥哥」,也不是那麽重要的存在。
那曾刻在心中的誓言原來早已被風化成灰,散盡。
「嗨……好久不見……」艱難地發出聲音,林渝慶幸自己的聲音隻是聽來有了些微的鼻音,其他的什麽也沒有。
歲月在皮膚上烙下痕跡的另兩張較為年長的臉上沒有笑意,眼中更無絲毫感情,便連多年之後重逢的招呼都隻是淡淡一句:「好久不見。」
像是多年不見又稱不上熟悉的朋友。
沒有情緒沸騰、沒有感動的淚水點綴,就隻是淡淡的語氣與神情。
林渝暗自苦笑,隻能對這種冷漠視而不見。
「想念」,原來是假的。
心裏更寒涼了些許,也許從現在開始,他們就隻是曾經熟悉的人。
「哥,你吃了嗎?我和爸媽都還沒吃,聽說這飯店的餐廳很不錯,一起去吧。」帥氣的男人做出孩子般的舉動,抓住林渝的手,興衝衝的就往飯店另一頭跑。
林渝猝不及防,隻好被他拉著,然後僵著笑容吃完一頓生不如死的晚餐。
他的弟弟對他很熱絡,可他卻對他很生疏。
對方像是把以前發生的那段過往忘記了,而自己還牢牢記著,一瞬間,他都不知如何對待自己的弟弟了。
用著飯後甜點,那帶著皺紋一男一女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林渝猜不透他們的內心,隻見坐在自己右手邊的帥氣男人一個勁地與自己聊天。
「哥,這麽多年不見,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還住在以前我們的大房子裏?」
說起那棟奢華的洋房,林渝是不敢奢望,早在對方三人離開台灣遠走異國之後,他也搬了出來,不敢再有一丁點的留戀。
不是自卑,隻是突然發覺自己已沒了資格再繼續留著,而且獨自一人留在那個除了傭人便什麽也沒有的大房子裏,隻更顯得自己的孤獨,因而他沒再住下去。
一個人住有一個人住的好處,即便孤獨了,隻要伸長了手,狹小的空間還是能給自己一些些安全感。
「沒有……我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麵。」
「……為什麽?」對方的臉一瞬沉了下來,「那棟房子不舒服嗎?」
「不是的,隻是自己想出去外麵。」
「那房子悶著你了?還是說……你根本不想住在那裏?」
「威任,你別亂想!」
「……算了,不說這個。你現在做了什麽工作?」林威任盯著林渝,再次揚起笑臉。
林渝倍感壓力,隻覺林威任像是在刺探他所有一切的事情,有一些些令人不太舒服的感覺。
但盡管如此,對方是他的弟弟,所以他還是照實回答了:「我在當安親老師。」
林威任揚起眉,「老師?你的理想不是一直想念資訊方麵的東西嗎?怎麽現在會跑去當老師了?」
林渝苦笑了下,心想:原來你連我大學念的是什麽科係都不知道。
時間早已讓他們二人改變,再也不是當初兩小無猜的那兩個人。
「成績不好,上不了好的大學,隻好念冷門的科係。畢業後考了幾次國家考試一直都考不上,正好有這個機會,想說也許可以試試看不一樣的東西。」
林威任噗嗤笑出:「我記得以前你一直說死也不要當老師的,怎麽嘴巴說的跟實際上做的不一樣?不過這樣也好,從以前我就覺得其實你還是比較適合走這條路,雖然你對資訊那一方麵也有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