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頭皺了一下,這是預料之中的。然後他問我,大學在哪裏讀,高中在哪裏讀。他又問我,外公怎麼樣,外婆怎麼樣。他還問我,在學校裏還適應嗎?有沒有什麼需要?如果有事可以找他……
直到五點鍾,找他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催他去開會的人來了一個又一個,他終於站起來,我鬆了一口氣。
“你的情況我大概知道一些。”
我點頭。
“唐琪,你可以恨我,但請不要侮辱你的母親。”
我怔住。
“你的出生年月我在院辦查到過,應當是9月3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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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叫吳生,是科技大生命科學學院的副院長,知名教授,我的父親。
我說過,他的眼神讓我覺得莫名的熟悉,是因為,這眼神像極了我媽……充滿了憐憫,同情以及歉意和愧疚。
這種感覺並不好,隻會讓我無地自容。
讓我在心裏嘲笑自己,你看,你本來就是個不被期待的小孩,你該慶幸他沒有露出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
為此,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
感謝他沒有讓我覺得太難堪。
“唐琪……啊,吳,吳老師。”
我們走出小辦公室的時候,毫無懸念的,嚴瀟就等在門口。他的大老板吳教授給了他一個不知所謂的眼神,然後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看著一臉困惑的嚴瀟,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吃飯去?”
他點點頭,“挺順利?”
“什麼?”
“你們父子倆……”
“別胡說!”我立刻打斷他,“哪兒來的證據說他是我爸?”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忍住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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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無冤無仇,唯一的聯係,就在於我身體中二分之一的遺傳物質來源於他。
單就這點關聯,我沒必要讓他無緣無故多了我這樣的一個兒子。對於這樣的自己,我一向有足夠的自知之明。
我坐在籃球場邊上,嚴瀟一個人站在三分線上投籃。
一個,又一個,然後,又是一個……
是兩個漂亮的小姑娘打斷了他的連續動作。兩個文靜的女孩,抱著一個籃球,默默的卻又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麵前。他們在說什麼,我聽不到……我隻看到嚴瀟放出他的招牌笑容。那兩個女孩開心的笑了起來……
如果我是他這樣的人,隻要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惹得別人心花怒放,那該有多麼好。
“唐琪。”
我心裏一顫,轉回頭,楚敬平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
“在打球?”
“沒有。”
“哦。”
他大概自覺沒趣,從包裏迅速的翻出幾張表格,“這個學期的評定表,你拿回去填好。”
“怎麼會麻煩你拿來……”
“你們班的班長找不到你,反正這個最後也要拿到趙老師那兒簽字。”
我把表格迅速的放到旁邊的書包裏。
無話可說。
我和楚敬平,從來都無話可說,現在,更是這樣。
他隻站著,看著在球場上指導兩個女孩打球的嚴瀟。
“嚴瀟是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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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敬平坐在我旁邊,這麼近的位置。我們有多久沒有坐在一起……似乎不久,又似乎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