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一拉,他細小的身體於是輕飄飄向後甩過去,一瞬間雲雀覺得自己看到近距離放大的慢鏡頭,帶著殘忍的美感,小小的孩子看不見雲雀,在他的麵前沒有任何人可以求救……除了恐懼和絕望。那隻纖細的手由於慣性而伸向他,好像想抓住什麼,卻隻徒然地刮過雲雀的袖口。追捕者又一搡,它垂了下去。

“該死的……馬上準備69號的實驗!!!”

穿白大褂的男人回過頭來笑著,安撫的口氣和上一句的命令同樣冰冷:“很快的哦,不會疼的。”

雪在消失,四周在變暗,雲雀眼睜睜看著他們把骸向後拖,過鬆的衣領勒緊孩子的脖頸,69號活體被鉗製著,那些半長的發絲因為粗暴的撕扯而劇烈搖晃,湛藍的眼睛空洞掠過雲雀的臉頰。骸從來沒有用那樣盲人般的眼睛看過雲雀,那目光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那是看世界最後一眼的模樣。

然後骸和實驗人員都消失在走廊黑洞洞的轉角。雲雀的耳朵裏響著如同收音機高頻損壞時的雜音,好似有誰在頭腦裏尖叫。地板在腳下震蕩。

這是……記憶嗎?

黑發少年在原地輕微地搖了搖頭,試圖消除剛才所見一切帶來的影響,但他的心髒跳得那樣沉重,一下下擊打著胸腔,他抑製不住。讓他看見這些的是誰?想幹什麼?

看見了……又能怎樣?

雲雀不再試圖想清楚這些,甚至也不再疑惑眼前的走廊是何時憑空出現,他隻定了定神,攥緊武器朝拐角追過去。如果這僅是六道骸的過去的話,隻要鎮定麵對——

“呐呐~骸大人,我們要在這裏一直呆下去嗎?”

藍發少年站了起來,稱他為少年也許還有一點點早,領子係得很緊,肩線依然單薄,但個子確實已經比上一次見到的高了些。攏了攏頭發,男孩子在轉身的同時朝問話的夥伴微笑著。右眼嵌在那眼眶裏,正閃爍出火種般的顏色。

“不會太久了哦,犬。”他溫柔地說,望著黃短發少年在他帶來的竹籃裏嗅著食物的香味。六道骸的側臉是靜逸的,已經開始有了一種古典肖像畫似的俊美線條,薄嘴唇抿起來,剔透而攝人。“等我的右眼能完全運用第一道能力,我們就走。”

犬不再說話,注意力專注到了食物上,一旁的眼鏡男孩看著他吃,過一陣又扭過頭來。“骸大人,”他的聲音裏有一絲憂慮,“聽說這個家族的人對你都很好,是真的嗎?你最近都住在那裏,我們不太放心……”

“謝謝你,千種。”骸講話好似有種魔力,輕而好聽,不留痕跡地消抹某些東西。“我沒事,你看,不是總能溜出來給你們送東西嗎?”

他朝窗邊走過去,正穿過雲雀身邊,淡白的襯衫掀起一絲蠱惑氣味,在別人所注意不到的地方忍著蹣跚。“這家族很好利用,那位蘭奇亞前輩也已被我簽訂契約,剩下隻等我掌握好天界道就能控製他……”

少年又提了提領口。

雲雀隨著他們,時間在混亂中轉動,落點含混不清,他看見月光塗滿了整片木地板。城島犬說,骸大人在那裏過得到底怎樣啊,為何總有哪裏讓人感到不安?我們偷偷去看看他吧,一眼就好。柿本千種沉默了很久,然後在歎息中點頭。兩個孩子偷偷翻進圍牆,躡手躡腳跑過走廊,盡頭的門開了一條縫,他們指引著雲雀,而這是任何故事中都一樣的,透過門縫永遠——永遠——永遠不會看到幸福的真相。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還有外麵靠你養活著的那兩個艾斯托拉涅歐的小崽子……要我告訴蘭奇亞,告訴所有人嗎?嘿……傳出去的話,可是會馬上滅口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