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分鍾我才弄明白他其實是在不出聲地悶笑。

一把把他給揪起來。

“有這麽好笑嗎?你欠揍啊!”

“哈哈哈哈哈……”周楠這下變成了仰天狂笑,連眼淚都出來了。

我的拳頭終於忍無可忍地落在了前麵張著大嘴的臭臉上。

“你……居然是……是為這個……”周楠一邊擦眼淚一邊對我說,“早先我還以為你多麽純情那!想不到居然是這個原因啊!哈哈哈哈哈……完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我……哈哈哈哈哈……”繼續狂笑。

我站在旁邊打算看他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

周楠趴倒在椅子上,一隻胳膊在空中亂舞。“結了結了,你什麽都別說了!我明白了!這下我完全明白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我問他。

“什麽怎麽辦?”周楠終於止住了笑,抬起頭來反問我。

“你不覺得我不正常嗎?”

周楠看著我,用很隨便的語氣說道:“同性戀有什麽好稀奇的,我認識的人裏麵就有好幾個呢──咦,我說你丫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去你的!就憑你那副德行!也不照照鏡子去!”我踢了他一腳,把心放回肚子裏──說真的,我不想失去周楠這個朋友,如果他因此而和我絕交的話,我想我會非常難過的。

“說真的啊,”周楠一本正經地看著我,“既然是這樣,以後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再跟你提什麽女人了。我要──我要──我要給你介紹蟀哥!”

我一腳踹向他坐的椅子。

“王八蛋!你敢!”

和周楠攤牌──也許說成“攤牌”不太妥當,因為一般情況下是夫妻某一方有了外遇,要離婚時才用“攤牌”這個詞──以後沒幾天,陰雨多日的老天總算是開了笑臉放了晴。不要以為隻有南方才有所謂的梅雨季節,其實在北方,五月前後也會有一連好幾天不是陰天就是下雨。

這天我一大早起來,把一台噪音足夠震死樹上麻雀的二手洗衣機搬出去,又在院子裏拉了幾根繩子,打算趁著難得的大好天氣,把所有的床單被套枕巾什麽的來一遍大清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都有味道了,可真夠髒的……跟他們說了多少次不要躺在床上抽煙,燙的床單上到處是窟窿,活象滿天星……唉,洗衣粉要放多少呢?太少了洗不幹淨……幹脆通通倒進去算了!

轟!轟轟!轟轟轟轟!

唉,這台洗衣機除了舊了點,工作起來噪音大了點,其它地方倒是挺好用的,買回來以後一次故障也沒出過。

很快,院子裏曬滿了花花綠綠的床單被套,好象萬國旗一樣隨風輕揚。

看著自己辛苦半天的勞動成果,我心情愉快地哼著亂七八糟的流行歌曲,也不去管是不是已經完全走了調。

“喂!我說這是在幹什麽那!”大門開了,好像是周楠的聲音。

從晾滿了床單的繩子上探出頭去,果然看見一大早就跑出去的周楠──後麵好像還跟著另外一個人。

“怎麽,搞搞衛生你也有意見啊!”我說完繼續低頭從洗衣機裏往外撈床單。

“不敢不敢,”周楠嬉皮笑臉地說道,“剛才冷丁把我給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走錯地方,進了布料批發市場呢!”

他一邊說一邊領著那個人進了院子,“這是李林,我發小。”(注:發小,北京方言,即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