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的時候?
沒用的。都沒用的。唯一能解決問題的,就是還錢。
父債子償。
這些都無法宣之於口,別人知道的,隻是他家境不太好。究竟不好到怎樣的地步,其實沒多少人關心。
他隻是想活著而已。
廖句望著眼前不諳世事的少年,他純真、美好,縱然父母早亡,仍被叔叔保護得很好,如同生長於清水中的花朵,而非淤泥中的破銅爛鐵。
也許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廖句每次見到他,都會忍不住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那不是妄想,那是希望。
“你不喜歡的話,”廖句終於能夠正視季苒的眼睛,仿佛全無壓力般輕輕笑了下,“我戒。”
季苒點點頭,認真地說:“抽煙不好。”
“嗯。”廖句說著上前一步,抓住季苒的手,“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季苒被帶著走,兩個男生手牽手似乎有點怪。廖句的掌心溫厚暖熱,天氣有些熱,肌膚相觸很快便出了汗。季苒試著抽了一下手,卻被握得更緊,生怕他溜走似的。
到了店裡手才被鬆開,麻辣小龍蝦的香味直往鼻孔裡躥,讓人不餓也想吃。
季苒坐在廖句對麵,戴著一次性手套剝龍蝦,邊說:“我中午吃的也是龍蝦,冰鎮小龍蝦,邱鹿請客吃的。”
廖句動作一頓,“邱鹿?”
過了半晌,季苒才領悟到廖句的深層意思,邱鹿暗戀自己,而自己居然去跟邱鹿吃龍蝦。季苒連忙解釋:“還請了沈刻,三個人一起吃的。”
廖句淡淡哦了聲。
季苒瞥了眼廖句右耳上的黑曜石耳釘,“你今天……”欲言又止,心裡又難受起來,他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廖句掀起眼皮,定定望著季苒,“季苒,我沒你想的那麼好,但也沒你想的那麼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是我老板,我在她店裡打工,當服務生。她有個弟弟在國外,跟我一樣大,所以平時會對我關照一點。但她有時會想一出是一出,把我打扮成她弟弟,陪她逛街。隻是這樣,沒有別的。”
這樣的解釋已經很好,季苒知道,但他還是難受,賭氣道:“幹嘛要讓她打扮你?難看死了。”
“……”
“耳釘摘了。”
廖句乖乖摘下耳釘,丟進垃圾桶。
季苒這才看順眼了,問:“為什麼去打工?”
廖句笑了,眼神溫柔,就像在看小孩子,“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季苒想了想,問,“因為你奶奶住院了嗎?”
“這是原因之一。”
“還有其他原因?”
廖句沒再回答,將剝好的蝦肉放季苒麵前的碗裡,“吃吧。”
季苒便沒再多問,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能幫到廖句。
吃完夜宵,已經十點多了。兩人走出小吃店,季苒想著廖句家離這裡挺遠的,定然是為了方便自己,才會約在這裡,於是說:“挺晚的了,要不今晚你住我家吧?”
廖句比季苒高一點,微微側著頭垂眸看他,過了會兒才問:“方便嗎?”
季苒:“當然。我家還有一間客房,不過從來沒住過人,要收拾一下。”
“嗯。”
見他答應,季苒很高興,笑道:“我告訴你,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怎麼回去住,我怕我叔來找我。”臉上笑著,眼中卻充滿苦澀與悵惘。
頓了頓,他問:“是不是很可笑?我很想他,可是我又怕鬼。”
廖句抿緊唇,最終還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頭發,說:“不怕。”
……
骨折好了,然而季意恢復“自由之身”後並沒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