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中,門簾一挑,進來兩個人,丁胖子忙上前招呼:“客官裏邊請,這天可挺冷的啊。”一抬頭,正對上當前那人的目光,不由一愣。這雙眼睛可真亮,像溪水洗過的黑石頭似的,說不出的潤澤好看。後麵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戴著鬥笠,看不清容貌。

解挽舟瞥一眼圍坐在桌旁的眾人,道:“請問有雅間麼?”丁胖子一迭聲地道:“有有,快請進快請進。瘦猴幹嗎哪,來客啦!”邊說邊將二人引到用簾子隔開的小屋中,道:“兩位來點什麼,不是我吹牛,咱家的酒,那是一絕,遍寧州城找不到第二家。”

解挽舟點頭道:“來一壺,再來兩樣菜兩碗熱麵。”丁胖子高聲道:“好咧——一壺酒,兩樣小菜兩碗熱麵哪——”

解挽舟和楚紹雲進了雅間,在臨窗的桌前坐下。他們本可留在金沙島,但唐又禮和解筠既平安回家,阿右又不見蹤影,楚紹雲擔心中原武林人士會得到消息找到島上來,反受打擾,因此提議到中原各處遊曆一番,過了一年半載,再回島上不遲。

解挽舟一向對楚紹雲言聽計從,自無異議。這三個月來,二人遊遍大漠荒原,雪山關隘。在無邊雪峰之中苦練輕功,在日光雲海之間領悟劍法真意。途中還遇到兩位塞外異士,其中一人居然竟是當年解官柳的傳人。解挽舟喜不自勝,二人演練解家絕學“夢回劍法”,互有所補,武功突飛猛進。

隻是解挽舟要比當年剛剛回到中原時沉穩得多,五年的孤寂使他早已不再是那個活潑跳脫的少年,再不喜熱鬧。和楚紹雲之間,倒是沉默的時候多,而交談的時候少。隻不過兩人曆盡艱辛方才得償所願,哪怕僅僅是靜默以對,也覺得平和滿足已極。

楚紹雲除下鬥笠,聽得外麵那老漢道:“唐又禮和解家大小姐就要成親啦,那可是大場麵,聽說要在蜀中唐門宴請賓朋,隻可惜咱們離得太遠,要不然我非得湊湊熱鬧不可。“

有人道:“您老得了吧,別當成叫花子把你踢出來。”眾人笑。老漢臉掛不住,爭辯道:“什麼叫花子,那叫丐幫,你懂個屁!”眾人胡言亂語起來。

解挽舟打開窗子,冷風吹進雅間,將隔壁客人的嘈雜聲吹得消散了些。楚紹雲道:“你妹子要成親,你不去四川恭賀一下麼?”解挽舟淡淡地道:“蜀中唐門和江南解家聯姻,自然非同小可,賓客齊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楚紹雲知道他仍為母親的背叛而心懷芥蒂,笑笑不再開口,斟杯酒喝了,眸光一閃。若是旁人看來,楚紹雲依舊麵無表情,不見有何變化,但他二人默契何等深厚,解挽舟立時便知酒有異樣,以目光相詢。

楚紹雲微一頜首,解挽舟端起酒杯也喝了,細品之下忽露詫異之色,二人對視一眼。正當此時,隻聽得外麵有人高聲叫道:“喂,丁胖子,快出來拿酒!”

丁胖子屁顛屁顛奔出去,道:“大蔣啊大蔣,你可來了,我這邊酒都快沒有啦。”似乎看到了誰,叫道,“顏小哥,你也來啦。”大蔣道:“我叫他別跟來,外麵這麼冷,他偏不聽……進店裏再脫大氅,小心又涼著了。”

另一個聲音道:“天天在家裏悶著,都快悶出病來了。”氣息頗弱,似乎有些中氣不足。店中有客人道:“大蔣就想天天把你關屋裏,誰也看不到才好,免得讓人拐了去,哈哈。”眾人大笑。等大家靜下來,那個中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