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林笑說,“這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你隻不過住了三個月,在外麵住了三十多年。要說習慣那還得是在外麵嗬嗬……”他盡力做出大事化小的豁達樣子,可是心裏卻小心翼翼地繃著根弦,不敢再彥清麵前說錯一句行錯一步。
他簡直有點怕他。
好在彥清沒有立刻露出悲天憫人的窩囊受氣樣子,而是淡淡地笑了笑,說:“其實我也想跟你說,住院費什麼的從下個月起我自己負擔就好,不用你費心了。上次蕭和小花他們來我就跟他們提過,幫我把每月的錢攢出來,我想差不多夠支付這裏的費用了。”
陳建林忙說:“我不是因為錢的事才讓你出院的。”
“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再從你那裏拿錢,畢竟我們現在隻是朋友關係。”
陳建林咬咬牙,雖然怕刺激彥清敏[gǎn]脆弱的神經,可是燈不挑不亮,話不說不明,該說他還是得說,省得中間使人傳來傳去的扭捏,“如果你擔心回去之後的住處問題,大可不必,我已經把家裏……房子收拾好了,東西我都搬走了,那房子就留給你,手續我也辦好,那就是你一個人的了,我不會去打擾你的。”
彥清的神色果真一頓,然後連連搖頭,“我不要。我不會回去住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現在的經濟狀況,借給我們家的那一筆,還有安迪的那一筆,其實你手裏也沒有很多閑錢,你搬走了要去住哪呢?”
“你不用擔心我,我還不至於,現在房價是有點高,不過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攢個一年錢也就差不多了。大不了先搬回父母那住一陣,倒是你如果搬出去難道能回去和李老師他們一起住嗎?所以這房子還是你住。”
“不用。我不想出院。”
“……果真是因為房子的問題不想出去嗎?”
“……不是。我覺得這裏不錯,每天生活規律,我都胖了,你看出來了嗎?”彥清笑了笑。
“胖倒是胖了點……你如果想再住一個階段倒也沒什麼,隻要你開心就好。不過你要住到什麼時候呢?總有個期限吧。”
彥清低頭喝茶,“我沒想那麼多。我覺得這裏麵比外麵安全,舒服,做什麼事情都很放心,晚上也睡得安穩。”
“其實你不覺得人就是活個心態,隻要你能保持好這個狀態,在哪裏睡覺都是一樣的。”
“可是、可是環境決定人。這裏的環境很舒服,醫生和護士鼓勵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在這裏很有歸屬感。在外麵就不一樣了,人總是不能隻考慮自己,不自覺地就要想很多,腦子很亂,心也亂的很。我也不想那麼累,可是有點控製不了自己。”
“你能這麼說就說明你的病好了也說不定。一切都慢慢來。”
倆人一時無話可說。
就在陳建林琢磨著想再勸勸他出院的時候,彥清開口了,“內個,你最近怎麼樣?”
“唔,還好……挺好的。”
“一直在陳嬸那裏住嗎?”
“……唔,住父母那方便,有人給做飯。”
“那倒是,你上班那麼辛苦,沒個人照顧不方便。”
“……”
“對今後的生活有什麼打算呢?”
陳建林立刻認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在短時間內便決定了自己應該采用的應對——實際上在此之前他已經設想過對類似問題的回答,他真誠地說:“我是打算放下過去好好生活的……哦,對了,我最近被安排參加了幾次相親。”
彥清不知道是不是因病所致的表情延遲,頓了頓,旋即臉上綻出一個遲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