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天末依舊不為所動地繼續說道:“刑部大人已經將她關押待審了。”
“她不是……她不是殺人凶手,我才是,我才是……”他忽然安靜了下來,在牢房裏發出了別扭的聲音。
歐天末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那是他隱忍的啜泣聲,嗚嗚咽咽的。
“她是我娘親,我以為已經死了很多年的娘親,原來是被那個該死的王爺買入了娼館!!偶然一次機會,我去了胭紅閣唱曲,看到她手裏拿和我一樣的短笛,我便知道,我的娘親還在,她還在。”
“可是她已經不是我爹心心念念的那個單純的鶯兒,她變成了一個賣笑陪客的娼妓,什麼紅塵什麼恩愛。她早已經看開了。可是她看不開的,還是仇恨,說來說去,都是該死的王爺造成的。”
“老王爺日日歸來時總會路過胭紅閣,她便化成另一名女子,層層的脂粉掩住了原本的容貌,再做一回老王爺心中念念不忘的鶯兒,隨他入府,伺候起居。每次在府裏我們兩人擦肩而過,明明知道對方是自己的親人,卻不得不生生壓下那深深的思念。”
有一次他真的是忍不住了,跑到她的麵前,無人在的時候喚了她一聲“娘”,便被她用難聽的話語給趕走了。那一晚若不是有柳煜景在身旁,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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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待審的結果,應該就是判刑了吧?按照明空的律例,是誅九族。”
“為什麼?我認罪了,為什麼死的不是我?”他又開始扯動自己身上的鐵鏈,像一隻暴怒的獅子,“我說過,凶手是我!是我!!不是她!!!”
“你真的當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是傻子麼?”
“隻要有一個人認罪了就行,不是麼?”他的聲音裏已經有了止不住的哭泣聲,是真正的哭泣了麼?
“殺人罪……那可是殺人罪啊……”
長長久久的靜默裏,隻餘下沈衾霜毫不掩飾的哭泣聲。那像是一種滅頂的絕望,而他,早已經被這絕望啃噬的幹幹淨淨。
那是明空城裏最繁華的一條街,從街頭到街尾,有吃的,喝的,玩的。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們一起上這裏玩,他給沈衾霜買了一串糖葫蘆,為他挑了一條紅彤彤的發帶,在人潮擁擠的時候偷偷地牽著他的小手指,用寬大的衣袖遮住,不讓別人發現,也不讓他和自己被衝散。
他還記得沈衾霜給他唱那首《長相思》的樣子,淡淡的悲傷鋪成在他蒼白的臉上,“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明月人倚樓。”嗬,什麼思悠悠?什麼恨悠悠?他真的思過了麼?真的恨過了麼?
那樣孤傲的他,那樣美好的他,怎麼可能會是殺人犯呢?他想不通,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到底是哪裏?
前幾天一直都沒入睡,昨天還是貼身的婢女在喝的茶水裏加了安眠的藥物,他才躺了一晚上。可是夢裏,夢裏都是那抹素色的身影,都是他低垂的眉目和偶爾閃現的微笑,那些都顯得那麼珍貴。
他們之間,就因為那些十年前的陳舊往事而生生錯過了……
今天早上已經從影衛那裏得知了凶手另有其人,他……他在牢裏想服毒自殺,同樣是此生休,但是被人發現了,自殺未遂,也不願意走出這個牢房。
此生休,那毒藥的名字,叫此生休。
若是愛的痛苦,就讓自己的愛在這一輩子結束,下一世,下下一世都不再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