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律心如刀絞,扭頭去看沙林,還是安靜地垂著臉不說話,呼吸很輕,可是陳律感覺得到他的痛苦,沒有一個人肯對他刮目,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
“沙林,”陳律叫他,“你想留在北京麼?”
點了點頭。
“留在這兒你想做什麼?”這些話有無數次機會問出口,可連自己也忽略了,也以為這孩子沒有夢想,沒有追求。
很久,沙林才輕輕的說,“想學照相。”
“那就是做攝影師對嗎?”陳律替他說出來。
沙林抬頭,看了看他,不安地眼裏閃爍一束微弱的光芒,然後又點點頭。
“行,”陳律笑笑,差點就抬手揉他腦袋了,硬是憋了回去,轉身對沙鵬說,“你弟弟有誌向,也有天賦,你不能給他個機會證明自己麼?”
沙鵬慘淡一笑,從兜裏摸出支煙,陳律趕緊給他點上。“攝影師?你真想做?就為這個不肯跟我回去?”
沙林猶豫了一下,剛要搖頭,陳律忙搶過話,“是是,沙林一直在影樓學照相,照得可好了,他在北京就為了學這個,不為別的。”
“那婚事怎麼辦,爸本來要你年內結了,劉家人也在催,你真想長留北京他們也不同意。”
“沙林才剛滿十八,再等兩年沒關係,”陳律腦子無比清醒,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仿佛拚命彌補從前犯下的錯,什麼都可以舍棄,包括那傻不愣登的孩子。沙林一聽就緊張起來,抓著陳律的袖子,半個不字剛從喉嚨裏擠出來,又給陳律的聲音壓下去。“大兄弟,你怎麼著也不能毀了你弟前途吧,他在北京掙了錢回去不是給你們長臉麼,在劉家人麵前也能挺直腰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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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鵬想了想,終於開了金口,“行,那我再給你拖半年,掙了錢就趕緊回來,爸那邊我去說服,你可給家裏爭口氣,別學壞了。”
“有我守著,不能學壞不能學壞。”陳律立馬拍胸脯保證。
張小陽站在遠處冷冷看著,瞅垃圾一樣瞅了陳律一眼,走開了。
那晚陳律把沙鵬送到下榻的旅館,又和他聊了幾句,無非是些關於沙林給陳老板添麻煩了之類的客套話,陳律跟著賠笑,不時用眼角去瞄沙林,那孩子還在犯傻,耷拉著頭不出聲。
兩人回到家,陳律滿頭大汗,四肢無力,甩了鞋就倒沙發上。沙林一個字也不說,默默去拿杯子倒水,然後捧到陳律麵前,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陳律閉上眼,他不知道沙林什麼時候讓他弄成這樣了,他有什麼權力,有什麼能耐。
“沙林...”開口才發現聲音有些顫唞,陳律招手讓他坐到跟前,擼了擼頭毛,“我錯了,我不該那麼霸道,不該幹涉你的自由。”
“沒有,”沙林忙接過話,慌張地搖頭,“你對我好我知道,你給我買好吃的好穿的,還帶我去看電影,”
陳律笑著搖頭,“那對我來說很容易,那樣的好再給十個人也沒問題,你還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好。”因為得到的一直太少太少,就會輕易把一粒火星當成了太陽,可那種火星陳律有成百上千顆,他一點兒都不會吝嗇。
“如果真的對你好,看見你變好看,變懂事,變得被很多人喜歡,我會為你開心...而不是一心想束縛你,讓你按照我的喜好去生活,以我的準則要求你威脅你。”
沙林啞聲搖頭,像撥浪鼓一樣。
“打個比方,我現在有吃不完的餅,你一個餅也沒有,我給你一百個一千個,你會覺得我是對你最好的人,如果哪天我就剩一個餅,自己都快餓死了,還願意把我的餅給你,那才是真的對你好。”
“我不要餅......”沙林咧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難看極了,陳律覺著這小子壓根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再換一個,假如你是大雄,我是機器貓,你想要什麼我都能從口袋裏給你變出來,有人欺負你我能用道具把他們全部消滅,那時候你會把我當成英雄...萬一我沒口袋了,不是英雄了,技安他們要欺負你,我還敢站出來替你擋著那些拳頭,不讓你受傷,那才是真心喜歡你。”
“我敢。”沙林又誤會了,陳律哭笑不得。
“你是個好孩子,”陳律湊上前,舔了舔他臉上的淚水,“這半年好好學攝影,練出本事才是你自己的,往後我再也不幹涉你了,就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沙林似乎懂了什麼,死死勒著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