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鵬也有點楞,沒看出倆人之間的貓膩,也可能他壓根沒往那方麵想,隻當陳律真是一好老板,處處罩著他小弟。“沙林,你別去給人添亂了,過來跟我說會兒話。”
陳律抖開他的手,笑著說,“我就買飲料你怕成這樣...去,陪你哥去。”
沙林抿緊嘴唇,遲疑著端詳陳律良久,才緩緩走回他哥座位旁。
穿過源源不斷湧來的人群,陳律擠進他們中間,他能感覺背後的目光,那孩子一直看著他,怕他消失不見。
沙鵬這半年也夠勞累的,年紀還沒陳律大,卻比陳律老成滄桑多了。攤開布滿老繭的手拉過沙林,重重捏了捏,語重心長地叮囑,“林子,哥準你去追求夢想,可你也得記牢了自己的本分,家裏不求大富大貴,但求不讓人看輕了,你和劉妮的親事多少人眼紅著在背地裏嚼舌根,你可得學了本事回來讓他們好好瞧瞧,咱沙家不是光會占人便宜、扶不上牆的爛泥。”
“哥,”沙林的表情變得異常痛苦,咬著牙遲遲說不出話。
“這錢你留著一半,”沙鵬從上衣內裏摸出個紙包,打開後拿出厚厚一疊來,“都你寄給家裏的,一分不差我全帶來了,開始還以為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學壞了,爸非要我來瞧瞧你在幹些什麼,沒幹壞事兒就好。”
“哥,我不要錢,”沙林推開他的手,“你拿去給家裏蓋房還債。”
“債我會想辦法慢慢還,你在這兒沒錢怎麼過,也不能總靠別人,咱窮歸窮,可不能沒骨氣,拿著。”沙鵬硬是塞了五千給沙林,很不放心地看了他小弟半天,最後一直唉聲歎氣。
陳律抱著三瓶可樂走過來,遞給他倆一人一瓶,又替沙鵬把行李搬上火車。沙林站在站台邊沒敢過去,他挺怕他哥改變主意的。“沙林過來,”陳律朝他招手,“跟你哥道別啊,縮那兒幹嘛呢。”
沙鵬笑著搖頭,“算了,他就擔心我把他帶回老家,這孩子雖說愣頭愣腦,心裏明白得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麼...那算了,甭嚇他了。”陳律也跟著笑笑。
“陳老板,我弟就拜托你了,要不聽話你隻管揍,別讓他學壞就成。”
“哪兒能啊,沙林挺乖的,”
“我知道這大城市就是一染缸,容易賺錢也容易走上歪道,要不那麼多小年輕烏泱烏泱往城裏奔,不就瞅著那兒東西多,新鮮麼。”
陳律麵帶微笑,不置可否,沙鵬說的是實話,這裏的誘惑確實挺多,有時候連他自個兒都抵擋不了。
“那你下去吧,火車馬上就開了,等沙林學了本事我親自到這兒請你喝酒,謝謝你了陳老板。”
“一路順風。”陳律擺擺手,轉身下了車。
等到火車發出一陣轟鳴,緩緩開始啟動,沙林才撇著嘴沿鐵道線追了很遠。陳律站在風裏,空氣中彌漫濃稠的油味兒,眯起眼看著沙林纖瘦的背影,到底是個孩子,沒有哪個孩子不想家,不想和親人在一塊兒,無論那個家有多麼糟糕。
晚上陳律下廚,給沙林露了一手,飯桌上拿筷子戳著沙林笑得沒心沒肺的臉,陳律切齒道,“連我老娘都沒嚐過我的手藝,今兒你敢剩一粒飯我揍你屁股。”
沙林樂得都快沒邊了,埋頭猛塞,糊了一嘴醬汁。趁他樂嗬,陳律把相機拿了出來,也沒弄花花綠綠的包裝,直接遞到他麵前。這可把沙林震住了,捧著單反隻差來回親幾口。
“你對我真好,”沙林說完又微微垂下眼,“我欠你好多...一開始是兩千七百八,後來還給我房子住,買好看的衣服穿,陪我回老家過年。”
“可我把你弄成了同性戀,”陳律扶著桌麵,歪頭看他,心靜如水。這孩子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給他的一切其實微不足道,怎麼就能看得如此重呢。
“我不在乎,”沙林說得格外認真,抬起頭,“我會對你好...”
陳律笑了,“多好?什麼都聽我的,什麼都替我做,指著東永遠不會往西?”
“如果我隻剩一個餅,會把它給你。”沙林咬著筷子說,眼裏有什麼一閃而過,又迅速低下頭吃飯。
房間變得安靜,陳律刻意忽略他的話,繼續說,“沙林,明兒我教你開車,好麼?還有好多東西,我都教你,一會兒列個表去,咱慢慢學。”
“好。”還是乖順得讓人心安。
陳律看了眼日曆,拖著步子轉身去廚房給他盛滿飯。
沒過幾天,薛凱那兒就傳來喜訊,他老婆懷上了,兩家大人非鬧著擺酒席,這還沒生呢就給提前辦滿月酒了。陳律領著沙林姍姍來遲,也怪不得他,路上經過一條人不算多的小道,沙林死活要自個兒實踐一回,陳律沒轍,讓出駕駛座。兩人心驚肉跳開出一截,陳律正拍巴掌高興,說沙林有長進,誰知那小子一個拐彎就撞電線杆上了。
陳律摸著車蓋氣得咬牙,胸口嘶嘶流著血,扭頭見沙林縮著脖子一臉驚恐,光會說對不起了。他這真是自找麻煩,可開了口要教沙林,甭管多難也得堅持。一拍沙林腦袋